黑虎军信使的尸体尚有余温,那句未竟的遗言——“他们和晋军勾……”——却如同惊雷,炸得庄门楼上下所有人魂飞魄散,心神剧震!
契丹与晋军勾结?!
这怎么可能?!晋国与契丹乃是世仇,在燕云前线杀得你死我活,怎么可能暗中勾结?可这黑虎军信使临死之言,以及契丹大军突然调转兵锋,放弃近在咫尺、刚刚夜袭过他们的黑云寨,反而全力扑向黑虎军的反常举动,无不印证着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
一个可怕的、笼罩在燕云上空的巨大阴谋,似乎在这一刻,被撕开了一角!
陈远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他瞬间想通了许多关节——为何耶律斜轸对黑云寨时而猛攻时而“议和”,为何晋军援兵迟迟不至,为何黑虎军昨日助他今日却遭雷霆打击!
他和他的黑云寨,乃至刘擎天的黑虎军,都不过是这盘大棋上,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契丹与晋国的高层,或许早已达成了某种肮脏的交易,目的便是清除他们这些不受控制、盘踞地方的“义军”势力,以便瓜分利益,稳定各自的边境!
“寨主!怎么办?!”张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愤怒,也有面对庞然大物阴谋的恐惧。
赵铁柱、李狗儿等人也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惊惶。局势的急转直下,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陈远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中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夜风,目光死死盯住西方那火光冲天、杀声隐隐传来的方向。
救,还是不救?
救?黑虎军昨日虽别有用心,但确实解了黑云寨灭顶之灾,今日更可能是因牵制契丹而遭此厄运。于情于理,似乎该救。而且,唇亡齿寒!一旦黑虎军被灭,下一个必定是孤立无援的黑云寨!契丹与晋军联手,碾碎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不救?据守小王庄,或许能多苟延残喘几日。黑虎军被灭,或许能让契丹和晋军暂时满足,从而获得一丝喘息之机?这是最理智,也最冷酷的选择。
理智与道义,生存与毁灭,在这瞬息之间,激烈地碰撞。
庄墙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远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空气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陈远的目光扫过身边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弟兄,看着他们眼中尚未熄灭的血性与信任,又望向西方那代表着一线生机,也可能是万丈深渊的方向。
他想起了刘擎天那豪迈而精明的话语,想起了那面在绝境中出现的黑虎旗。
不能退!退了,道义尽失,军心溃散,更是自绝于这燕云之地所有尚存血性的汉家儿郎!退了,就算苟活,也永远只能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一股决绝的悍勇之气,从心底勃然爆发,冲散了所有的犹豫与恐惧!
“张彪!赵铁柱!”陈远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铁交鸣!
“在!”两人精神一振,下意识挺直了脊梁。
“点齐战兵营所有能战的弟兄,携带所有‘轰天雷’和引火之物,随我出庄,驰援黑虎军!”
“李狗儿!庄防交由你全权负责,紧闭四门,死守待援!若我等不回……你便自行决断!”
“沈文度!”
沈文度没想到陈远会点他,愣了一下,连忙躬身:“寨主吩咐!”
“你熟悉周边地理,可知有无小路,可快速迂回到契丹军侧后?”
沈文度略一思索,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有!有一条采药人走的险峻小路,可通落马坡西侧山梁!只是极其难行,骑兵无法通过!”
“好!你为向导!石头,带你的人,护卫沈先生!”陈远语速极快,不容置疑,“我们没有骑兵,无法正面冲击契丹军阵!唯一的胜算,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侧后,制造混乱,搅乱其阵脚,为黑虎军争取突围的机会!”
命令既下,整个小王庄如同被抽打的陀螺,再次疯狂转动起来!战兵营仅存的一百多名还能厮杀的汉子,迅速集结,携带上所有剩余的“轰天雷”和火油罐。没有人质疑,没有人退缩,尽管每个人都知道,此去,九死一生。
庄门第三次洞开,这一次,不再是偷袭,而是慷慨赴死的决然出击!
陈远一马当先,张彪、赵铁柱紧随左右,沈文度在前引路,一百多人的队伍,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出庄门,没有冲向正面战场,而是沿着沈文度指引的那条隐蔽采药小径,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崎岖的山林之中!
小径果然险峻异常,许多地方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脚下是万丈深渊,夜风呼啸,吹得人摇摇欲坠。队伍沉默地疾行,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兵刃刮擦岩石的声音。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与时间赛跑,与死亡竞速。
也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以及战马濒死的悲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到了!战场就在山梁之下!
陈远示意队伍停下,潜行到山梁边缘,伏在岩石后向下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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