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死了,山寨被占了!”
这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恶毒谣言,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流民潮。绝望、恐惧、被欺骗的愤怒,以及求生本能驱使下的疯狂,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理性。
前寨之下,彻底化作了沸腾的暴乱地狱!数不清的流民,不再理会契丹游骑的威胁,也不再相信寨墙上任何喊话,如同决堤的狂涛,用身体、用简陋的梯子、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疯狂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寨门和破损的寨墙段!哭嚎声、咒骂声、撞击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
张彪浑身浴血,如同疯虎般在墙头奔走,声嘶力竭地吼叫、劈砍,试图稳住防线。但守军本就疲惫不堪,又被这内部传来的“寨主死讯”和下方完全失控的局面所震慑,士气已然跌落谷底,防线多处告急,眼看就要被这“人海”吞没!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远处契丹大营方向,烟尘再起,显然新的援军或生力军正在调动,准备给黑云寨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送上最后致命的一击。
内忧外患,谣言四起,军心溃散……黑云寨,似乎已经走到了覆灭的边缘。
后山,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肃清的陈远,听着前寨传来的、如同海啸般的喧嚣,看着眼前前来报信、浑身是血的弟兄那绝望的眼神,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不能再有任何犹豫!必须用最极端、最震撼的方式,打破这绝望的死局!
他猛地看向李狗儿,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狗儿!匠作坊还有多少完好的‘火龙’?还有多少石漆?”
李狗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颤声道:“还……还有两架勉强能用!石漆……石漆还剩最后五罐!”
“够了!”陈远斩钉截铁,“把所有石漆,全部装填!把那两架‘火龙’,给我搬到前寨寨墙,正对寨门下方人群最密集处!”
他又看向赵铁柱和石头:“铁柱,带你的人,跟我去前寨!石头,你带几个好手,立刻去找到晋使赵青,‘请’他到寨墙上来!要快!”
命令被迅速执行。陈远不再理会后山的残局,带着赵铁柱和剩余的人,如同利箭般射向前寨。
当他踏上残破不堪的前寨寨墙时,映入眼帘的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守军节节后退,已有零星的流民从破损的墙段爬了上来,与守军扭打在一起。张彪被数名疯狂的流民缠住,左支右绌。寨门在巨大的撞击下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
而远处,契丹的骑兵已经开始重新集结,显然准备在流民冲开寨门后,发动最后的冲锋。
“寨主!是寨主!寨主没死!”有眼尖的守军看到了陈远,发出了惊喜的呼喊。
这呼喊如同一点微光,暂时照亮了绝望的黑暗。还在抵抗的守军精神一振。
陈远没有废话,他一把夺过身旁一名士兵的号角,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苍凉而穿透力极强的号音!
“呜——”
号声压过了混乱的喧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无论是守军还是冲击的流民,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就在这短暂的停滞瞬间,李狗儿带着辅兵,奋力将两架简陋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火龙”装置,推到了寨墙边缘,那粗黑的铜管,对准了下方密密麻麻、疯狂涌动的人潮!
陈远丢掉号角,跃上一处高垛,他的身影在火光和夕阳的映照下,如同浴血重生的战神。他运足中气,声音如同雷霆,炸响在每一个人耳边:
“黑云寨的弟兄们!我陈远,还没死!山寨,也还在我们手中!”
他先稳定己方军心,随即刀锋般的目光扫向下方的流民,语气转为冰寒刺骨:“外面的乡亲!你们被契丹狗和王扒皮骗了!他们用你们的命,来填我黑云寨的壕沟!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他猛地伸手指向那两架“火龙”,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森然:“认识这东西吗?它能喷出幽冥之火,沾身即燃,水泼不灭!昨日寨门下契丹重甲兵的焦尸,就是榜样!我数三声!三声之后,还在寨门前冲击者,无论男女老幼,皆化为飞灰!”
“一!”
冰冷的计数声,如同丧钟敲响。下方疯狂的流民,看着寨墙上那狰狞的装置和陈远杀气腾腾的脸,终于从盲目的疯狂中惊醒了一丝!尤其是前排的人,看着脚下尚未干涸的、同类的血迹,恐惧如同冰水浇头!
“二!”
计数在继续。有人开始惊恐地向后缩,有人还在犹豫,但冲击的浪潮明显减弱了。死亡的威胁,远比虚无的谣言和遥远的契丹刀剑更直接、更恐怖!
就在这时,石头带着两名战兵,将面色惨白、挣扎不休的晋使赵青,“请”到了寨墙上。
陈远一把揪住赵青的衣领,将他拖到墙边,让下方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声音如同来自九幽:“还有你!晋国的使者!看看!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用我汉家百姓的血肉,来成就你们的功业?!告诉我,你们晋军的援兵,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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