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厨房传来的“哐当”声惊醒的。窗外的天刚亮透,带着深秋的薄霜,我揉着眼睛跑过去,只见灶台上的搪瓷碗摔在地上,里面的小米粥撒了一地,冒着袅袅的热气——这是我今早特意早起煮的,以前阿禾总说,喝热粥能暖到心里。
我蹲下来捡碎片,指尖被锋利的瓷片划了一下,细细的血珠渗出来。往常这个时候,阿禾肯定会凑过来,皱着眉头用她冰凉的指尖碰一碰我的伤口,嘴上念叨着“阿柚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眼里却藏着心疼。可现在,只有空气里飘着的粥香,陪着我笨拙地收拾残局。
收拾完灶台,我把剩下的粥倒进碗里,坐在餐桌前慢慢喝。粥熬得有些稠,是阿禾喜欢的口感。以前我总嫌熬粥麻烦,她就每天早上蹲在厨房门口,看着我把小米放进锅里,还会数着时间提醒我“该搅一搅啦,不然要糊底啦”。我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进嘴里,温热的粥滑过喉咙,眼眶忽然就湿了——原来那些被我嫌弃的“麻烦”,都是她藏在时光里的温柔。
上午要去出版社改稿子,出门前我在玄关换鞋,看到鞋柜上放着的旧围巾——那是我高中时织的第一条围巾,针脚歪歪扭扭,阿禾却宝贝得很,冬天总抢着“戴”,说“这样阿柚就不会觉得冷了”。我把围巾围在脖子上,毛线的暖意裹住脖颈,忽然想起上周降温时,我感冒咳嗽,阿禾在我身边转来转去,还把我的暖手宝放在我枕头边,说“阿柚,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没人陪我看星星了”。
走到出版社楼下,看到门口围着一群学生,手里捧着书在等签名。我愣了愣,才想起昨天编辑说,今天会有读者来参加小型分享会。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进去,忽然有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跑过来,举着一本《陪我长大的朋友》,眼睛亮晶晶地问我:“姐姐,书里的阿禾,真的会变成风吗?”
我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会的,她会变成风,变成阳光,变成你身边所有温暖的东西。”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说:“我也有个看不见的朋友,她总陪我写作业,就像阿禾陪你一样。”我的心猛地一软,原来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像我和阿禾这样的“秘密”,那些孤单的时光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陪伴。
分享会结束后,编辑递给我一个信封,说里面是读者的来信。我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笺上,大多画着歪歪扭扭的兔子和星星,还有一行行稚嫩的字:“姐姐,我也想我的朋友了”“阿禾一定在天上看着你吧”。其中有一封信,是个老奶奶写的,她说自己年轻时也有个“小影子”朋友,后来朋友走了,她就把他们的故事,讲给了孙子听。
我握着信笺,看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忽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到车窗边,像是在跟我打招呼。我仿佛看到阿禾蹲在落叶堆里,笑着朝我挥手:“阿柚,你看,落叶在跳舞呢。”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我把读者的信小心翼翼地放进铁盒里,然后走到阳台,给薄荷浇水。薄荷的叶子比以前更绿了,还冒出了几片新叶。我想起阿禾种薄荷时说的话:“等薄荷长得够高了,我们就把它剪下来,晒干了泡茶喝,冬天喝一定很暖。”
我对着薄荷轻声说:“阿禾,薄荷长得很好,等冬天来了,我们就泡茶喝。”
说完,我转身准备回房间,忽然看到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我明明出门时关了灯。我走过去,看到键盘上放着一片小小的雏菊花瓣,是我昨天买的雏菊掉下来的。花瓣旁边,还有一张便签,上面画着一只兔子,兔子旁边写着“阿柚,加油”,字迹歪歪扭扭,和阿禾的字一模一样。
我拿起便签,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她一直都在,在我熬粥时帮我看着火候,在我遇到读者时陪我说话,在我想念她时,悄悄留下一点痕迹,告诉我她从未离开。
晚上睡觉前,我把便签夹进书里,然后抱着旧玩偶,看着天花板上的星星贴纸。风铃忽然叮当地响了起来,一阵微凉的风拂过我的额头,像是阿禾在轻轻吻我。
我笑着闭上眼睛,轻声说:“阿禾,晚安。”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和阿禾坐在阳台的薄荷旁边,喝着薄荷茶,看着天上的星星,地上的落叶在跳舞,风里带着雏菊的香味,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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