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年的初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细碎的雪沫子裹挟着朔风,扑打在黑风寨——不,如今应该称之为“镇北侯府”——新筑的巍峨青石城墙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城头猎猎作响的,已不再是简单的“李”字或“朔方卫”旗帜,而是一面玄底金边、绣着狰狞睚眦的“镇北侯”帅旗,以及代表从一品武官阶的兵部尚书衔、总督蓟辽保定等处军务的旌节。旗下披甲执锐的哨兵,眼神锐利,身姿挺拔,装备精良的胸甲与腰刀在雪光映照下寒气森森,远非三年前那支据寨自保的乡勇可比。
是的,三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却足以让沧海桑田。自嘉靖元年黑水河畔的那场血战,到如今嘉靖四年的初雪,北疆的格局,已然天翻地覆。
三年的血火淬炼,三年的纵横捭阖,李昊与他一手打造的朔方卫(如今已扩编为“朔方镇”),早已非吴下阿蒙。凭借与神秘女子苏婉卿缔结的“裂土之盟”所获得的巨额财力物力支持,以及一次次精准狠辣的政治军事手腕,李昊不仅彻底挫败了张永、冯唐等人的连环打压,更在朝廷被迫采取的绥靖政策中不断壮大。
现如今,李昊官拜镇北侯,加兵部尚书衔,实授总督蓟、辽、保定等处军务,名副其实的北疆第一重臣,开府建牙,节制诸镇。朔方镇麾下,战兵已逾三万,其中骑兵过万,皆为百战精锐;控制区域,东起蓟镇边墙,西至黄河河套,北括大漠南缘数千里的广袤土地,境内屯田星罗棋布,商路四通八达,人口逾百万。昔日黑风寨,已扩建为周长十里的雄城“镇北城”,不仅是军事要塞,更是北疆政治、经济中心,商贾云集,市井繁华。
议事堂(如今已扩建为气势恢宏的“总督府”节堂)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北地的严寒。李昊一身绯色蟒袍,腰缠玉带,虽年仅二十五六,但眉宇间的威严气度与久居上位的沉稳,已远非昔日边寨少年。他端坐主位,下方左右,文东武西,济济一堂。
文官序列以总督府长史陈老先生为首,如今已升任从三品布政使参议,总揽民政钱粮;其下新增了掌管刑名、学政、工矿、市舶等诸多属官,俨然一套小型朝廷的架子。武将序列更是人才鼎盛,石虎官至朔方镇总兵官(正二品),赵大山为副总兵兼骑兵都指挥使,孙狗儿执掌的“缉事厂”权柄日重,耳目遍布北疆乃至京城。苏云裳则统领规模庞大的“惠民局”,不仅负责军中医护,更将医馆开遍了治下各州县。
“启禀侯爷,”陈老先生手持一份文书,出列禀报,“今岁北疆各州县秋粮已悉数入库,计有米麦四百余万石,豆杂百万石,创历年新高。盐场、铁坊、工矿所入,折银亦过百万两。库藏充盈,足可支撑大军三年用度。”
李昊微微颔首,目光沉静。三年来,他大力推行军屯、民屯,兴修水利,引进南方稻种,使得北疆这苦寒之地,粮食产量连年增长。加之掌控了漠南盐池、辽东铁矿,以及通过与苏婉卿渠道的海外贸易,财源广开,彻底摆脱了以往仰仗朝廷鼻息的窘境。
“侯爷,”石虎接着出列,声若洪钟,“我军各部秋操已毕,将士用命,武备精良。新式‘洪武’火铳已装备前锋营三千杆,威力惊人。骑兵、车营、步卒协同演练,亦大有精进。唯北虏方面……”他顿了顿,语气转沉,“探马来报,金帐王庭内乱似有平息迹象,
,新汗王‘额哲’在其母族‘白鹿部’及部分老臣支持下,已基本掌控漠北,近日频频遣使至漠南诸部,似有重整旗鼓、再度南窥之意。”
金帐王庭!这个北疆的心腹大患,在经历了三年内乱后,似乎又要死灰复燃了。堂内气氛微微一凝。
“额哲小儿,根基未稳,不足为虑!”赵大山嚷道,“他若敢来,俺定率铁骑,再将他赶回漠北吃沙子!”
孙狗儿阴恻恻地补充:“侯爷,据漠北细作密报,额哲虽表面统一,然其叔巴尔虎拥兵数万,盘踞西方,口服心不服,金帐内部依旧暗流涌动。且近年来,西域‘叶尔羌’汗国势力东扩,与金帐摩擦不断,此或可为我所用。”
李昊静静听着,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三年经营,北疆根基已固,但外患未除,内忧隐现。朝廷虽暂时妥协,然猜忌之心从未消散,尤其是司礼监张永,近年来虽因党争失利略有失势,但其党羽仍在,对李昊的敌意有增无减。如今金帐王庭有再起之势,这北疆的太平日子,恐怕又要到头了。
“北虏之事,需密切关注,但不必过分担忧。”李昊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额哲初立,内忧外患,短时间内无力大举南犯。然则,防患于未然不可松懈。石虎,”
“末将在!”
“加派斥候,深入漠北,我要知道额哲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其与巴尔虎、以及与西域的关系。同时,漠南诸部,要加强笼络,必要时,可示之以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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