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培拉联邦宫,战情室。
十月那场由多格滩引发的战争边缘危机,余波已然平息。亚瑟那手“积极怠工”的政治表演堪称完美,悉尼号编队在自家后院扞卫帝国航线的卖力演习,不仅让伦敦海军部捏着鼻子发来了嘉奖,更在国内赢得了忠诚且强硬的赞誉,用一笔巨额的军事开支,转化为了一次巩固民心和锻炼海军的盛大巡演。
但此刻,战情室内的空气,却比十一月的堪培拉清晨还要寒冷。墙壁上巨大的远东地图上,代表俄国太平洋舰队的蓝色标识,全部龟缩在旅顺港那狭小的水域内。而在港口的外围陆地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箭头,正死死地顶在旅顺要塞的防线上。
联邦安全局局长道尔正站在地图前,进行着每日战报的综述。他的脸色疲惫,眼窝深陷,但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精确。
“殿下,多格滩的闹剧结束了。但真正的悲剧,正在旅顺上演。”
道尔放下手中的指挥棒,转向亚瑟。“您的判断是正确的。马卡洛夫海军中将的幸存,改变了旅顺战局的走向。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任何不切实际的出海决战幻想,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
情报显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马卡洛夫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效率,将整支太平洋舰队变成了旅顺要塞的移动军火库。战列舰上的12英寸和10英寸主炮、巡洋舰上的6英寸速射炮,被成百上千的水兵用原始的办法拖拽上了岸,安装在由混凝土加固的永久性炮垒中。
“他用海军重炮,在旅顺外围,构筑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立体火力网。”道尔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而日本陆军第三军,正一头撞在这张网上。”
“乃木希殿大将,指挥他的部队,在十月底发动了第二次总攻。他们依然沿用着甲午战争的经验,试图用密集的步兵冲锋和武士道精神,来撕开防线。”道尔翻开了报告的附录,那上面是前线观察员传回的描述,文字冰冷,却透着血腥味。
“‘……俄国人的炮火覆盖是毁灭性的。他们将海军重炮当做直瞄火炮使用,炮弹落入日军冲锋队形,如同巨锤砸碎鸡蛋。在203高地前方的开阔地,日军第一联队的尸体在四个小时内就堆积到了三层楼高。那不是战争,那是工业化屠宰。’”
道尔合上报告:“第二次总攻,日军伤亡超过一万五千人,寸土未得。战局彻底陷入了僵持。旅顺港,已经变成了最庞大的绞肉机。”
亚瑟背手站在一旁,沉默地听着。他知道,历史的轨迹已经被他撬动。马卡洛夫的幸存,让旅顺的防御力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这意味着日本将流更多的血。
“双方的压力都已到极限。”道尔继续他的情报分析,“CSB在欧洲的线人证实,圣彼得堡的工人大罢工和学生示威,正愈演愈烈。沙皇急需一场胜利来转移国内矛盾。而在东京,大本营对乃木希殿的指挥已经忍无可忍,他们给出的最后期限,就是在罗杰斯文斯基那支拼凑的第二太平洋舰队抵达之前,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旅顺。”
“我们的情报来源可靠吗?”总理迪金问,他显然对CSB的能力有些好奇。
“绝对可靠。”道尔回答,“CSB上海站负责人,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成功策反了清国电报局上海总局的一名高级译电员。所有经上海中转的、非最高加密等级的日俄官方电文,我们都能在第一时间获取。”
“此外,”道尔补充道,“钟表匠还通过我们那位德国朋友穆勒先生,与日本三井物产在上海的买办建立了商业联系。通过向他们提供一些无关痛痒的澳洲羊毛市场信息,我们换取到了日本国内工业生产和物资调配的准确数据。他们的钢铁、弹药和财政,都快被旅顺这个无底洞拖垮了。”
“完美的局面。”亚瑟终于开口,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对战争残酷的怜悯,只有棋手对棋局的冷静判断,“两个赌徒都压上了最后的筹码,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更多的赌资。马歇尔教授,我们的生意怎么样了?”
首席经济顾问阿尔弗雷德·马歇尔,这位严谨的学者,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精明的军火商。他打开了自己的文件夹:“殿下,南方联合贸易公司的流水,好得令人发指。”
“战争是最好的催化剂。纽卡斯尔钢铁厂的二号高炉已经满负荷运转,我们生产的钢轨和波纹铁,在上海黑市的价格翻了三倍。俄国人抢着要。”
“利斯戈兵工厂的炮弹生产线也在三班倒。当然,我们卖的都是150毫米以下的炮弹壳和底火,通过我们的白手套公司转口到中立的南美港口,再由俄国人自己的船运走,完全符合《中立声明》。”
“联邦制药厂的吗啡和磺胺粉,在日本采购商那里更是硬通货,他们愿意用黄金直接结算。联邦的财政收入,仅这个季度,就暴涨了百分之三十。我们的战争红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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