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之…”她看到了沈砚胸前那恐怖的伤口,看到了他挣扎着想要醒来的模样,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水滑落。
“林娘子醒了!林娘子醒了!”鲁小郎激动地喊道。
医官立刻示意助手小心地将林岚的头垫高一些,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沈砚。
“岚…儿…”沈砚似乎感应到了那目光,终于,极其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地转动着,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林岚那双含泪的眼眸!尽管视线模糊,尽管剧痛撕扯着每一根神经,但那熟悉的身影,那关切的目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迷雾!
“我…在…”林岚看着他,泪水不断滑落,嘴角却努力想扯出一丝安慰的笑容,声音微弱却清晰,“都…结束了…我们…赢了…”
“赢…了…”沈砚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那燃烧的、如同不灭星辰般的意志光芒,似乎终于可以稍稍松懈。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一旦放松,排山倒海的剧痛和虚弱便汹涌而来,但他依旧死死盯着林岚的方向,仿佛那是支撑他最后清醒的唯一力量。
就在这时——
“将军!漩涡!漩涡开始减弱了!”掌舵军官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嘶吼起来!
“巨浪!浪头在变小!风!风好像…没那么急了?!”了望哨的声音也穿透风雨传来!
舰桥上所有人,包括正在紧张救治的医官,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猛地望向舷窗外!
只见舰尾后方,那吞噬了鬼涡魔岛、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巨大漩涡,旋转的速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范围也在收缩!原本如同连绵山脉般压来的滔天巨浪,高度明显降低,频率也在放缓!虽然狂风暴雨依旧肆虐,但那种毁天灭地、仿佛要将一切撕碎的狂暴势头,如同退潮般,正在迅速衰减!
“魔岛沉了…磁暴…彻底平息了…”林岚望着窗外,喃喃自语,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是纯粹的、劫后余生的狂喜!
“天佑大唐!天佑沈大人林娘子!”赵大猛地跪倒在地,朝着舰桥外翻滚渐息的海面,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泣不成声!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柱子也激动地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
“归藏…灭了…”鲁小郎瘫软在地,仅剩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和如释重负的泪水。
苏定海将军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松弛了一些,他缓缓松开几乎被捏变形的舵轮,布满血丝的虎目扫过舰桥内劫后余生的众人,最终落在平台上那对生死相依的身影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无比的敬意:“传令!各舰清点损失!搜救落水者!肃清残敌!向旗舰靠拢!我们——回家!”
“回家!”舰桥内,所有还能站立的人,都发出了震天的、带着哭腔的嘶吼!这嘶吼,穿透了渐渐平息的狂风骤雨,在辽阔而疲惫的海面上回荡!
平台上,沈砚听到了那声“回家”。他艰难地转过头,再次看向林岚,沾满血污的脸上,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他沾满鲜血和海水、伤痕累累的左手,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颤抖着,伸向林岚的方向。
林岚泪眼朦胧,同样用尽力气,抬起那只同样伤痕累累、冰冷的手。
两只手,一只滚烫,一只冰冷,一只布满战斗的伤痕,一只带着灼烧的印记,在剧烈颠簸的舰桥上,在众人含泪的注视下,在窗外渐渐显露的、风雨初歇的灰白天光中——
再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不再是深渊中的生死相托,而是劫波渡尽后的执手相看!
十指紧扣!
滚烫的泪水与冰冷的海水在紧握的指间交融,无声地诉说着那超越生死的羁绊,和历经磨难终于到来的——胜利!
舰桥外,肆虐了不知多久的狂风暴雨,终于显露出疲态。厚重的乌云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拨开,一缕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曙光,刺破云层,如同金色的利剑,斜斜地照射在“定海号”那伤痕累累却依旧傲然挺立的玄鸟舰徽之上。
光芒,刺破了黑暗,照亮了舰桥内每一张疲惫却写满胜利喜悦的脸庞,也温柔地洒落在平台中央,那两只在风雨飘摇中始终紧握、此刻终于沐浴在光明中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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