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金碧辉煌。蟠龙金柱高耸,藻井彩绘流云。然而此刻,这象征帝国最高权柄的殿堂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铅块。玄宗李隆基高踞御座之上,冕旒垂珠,面色沉静如水,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怒于归藏的猖獗,疑虑于“异星”的真相,更急需平息那席卷长安、动摇民心的“妖女”流言。文武百官分列丹陛之下,鸦雀无声,目光复杂地聚焦于大殿中央那片特意清出的空地。
空地中央,林岚一身深青胡服,身姿挺拔如修竹,清冷的目光扫过满殿朱紫,无喜无悲。她面前,摆放着一面与波斯幻戏所用形制相似、但尺寸略小的水晶镜。镜框已被巧妙拆卸,暴露出后方结构。旁边一张小案上,摆放着几样不起眼的物件:一小包银白色的粉末(镁粉)、一个特制的、前端带有凹槽和微型凸透镜的黄铜小装置、一盏点燃的油灯、还有一卷卷起的薄纸。
沈砚身着玄色官袍,立于林岚身侧稍前,如同守护她的磐石。他面向御座,声音清朗沉稳,穿透殿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陛下,诸位同僚。波斯幻戏案,‘镜中妖女显形’一幕,惑乱长安,污名加于林仵作,更滋生出‘异星灾祸’、‘神罚天火’等动摇民心之流言。今日,臣与林仵作,奉陛下旨意,于此殿之上,当众拆穿此等装神弄鬼、构陷忠良之诡计!还真相于朗朗乾坤!”
他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群臣,最终落在那面水晶镜上:“此诡计核心,不过两物:一为迷魂之香,此物之毒已昭然天下,今日不赘述;二为这镜影惑心之术!林仵作将亲自演示,如何以凡俗之物,造出那‘妖影显形’之幻象!”
大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和低低的议论。质疑、好奇、恐惧、期待…种种情绪交织。
林岚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请诸公细观。” 她拿起那卷薄纸,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纸上所绘,赫然便是她本人!身着那套曾在镜中“显形”的、样式古怪的黑色窄袖束腰“法医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栩栩如生!画工精湛,显然是高手所为。
“此乃凶手预先绘制,用于构陷之画像。”林岚的声音毫无波澜,将画像展示一圈后,将其固定在水晶镜后方一个特定的、经过计算的焦点支架上。画像的位置,恰好处于水晶镜面与后方装置之间。
接着,她拿起那个特制的黄铜小装置。装置前端,是一个微型凹槽,旁边镶嵌着一枚打磨得极其光滑的凸透镜。“此物,便是‘显影’之器。”她将装置小心地安置在水晶镜后方一个隐蔽的暗格位置,凹槽正对着镜面,凸透镜则对准了后方支架上的画像。
最后,她拿起那包银白色的镁粉。粉末在殿内明亮的烛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泽。“此物,名唤镁粉。”林岚的声音带着一种科普般的冷静,“一种性质极其活跃的金属粉末。遇明火或剧烈摩擦,便会——”
她用小银匙舀起一小撮镁粉,轻轻放入黄铜装置的凹槽内。然后,拿起一根细长的引火绒,凑近了凹槽中的镁粉!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住那撮银白色的粉末!
引火绒的尖端,触碰到了镁粉!
就在接触的瞬间——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刺眼欲盲的炽烈白光,猛地从凹槽中爆发出来!其亮度之强,瞬间盖过了殿内所有的烛火与天光!如同九天落雷在眼前炸开!又似一轮微缩的太阳骤然降临人间!
“啊!”
“我的眼睛!”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惊呼!猝不及防的朝臣们下意识地闭眼、扭头、以袖遮面!连御座上的玄宗都猛地眯起了眼睛!
那白光强烈到极致,却又极其短暂!如同闪电,一闪即逝!
就在白光爆发、众人视线被强光吞噬的同一刹那!
那枚小小的凸透镜,将后方支架上林岚的画像,通过这极致的光源,瞬间、清晰地投射到了巨大的水晶镜面之上!
强光熄灭,视觉残留尚未消退!
众人惊魂未定地重新聚焦于水晶镜面——
只见那光洁如水的镜面之上,赫然清晰地映照着一个身着黑色异服、面容冷峻的“林岚”影像!与她手中展开的画像,一模一样!如同幽灵般悬浮在镜中!
“妖女!”
“显形了!又显形了!”
几个胆子小的官员失声惊叫,脸色煞白,几乎要瘫软在地!殿内瞬间一片哗然!
“噤声!”沈砚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瞬间压下了所有骚动!他目光如电,扫过惊惶的群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慌什么?!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那镜中影像,可曾移动分毫?可曾口吐妖言?可曾呼风唤雨?!”
经他一喝,众人强压恐惧,再次凝神看向镜面。果然!那“林岚”的影像,如同画上去一般,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似乎…有些模糊?边缘不够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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