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眼中充满恐惧,但接触到林岚坚定而充满信心的目光,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颤抖着接过药碗,闭着眼,如同喝毒药般大口灌了下去!剧烈的苦味让她几欲作呕,但被林岚轻轻按住了穴位,强忍着咽了下去。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小桃。半个时辰过去…小桃似乎并无太大变化,依旧虚弱地躺着,颈间血丝依旧刺目。
就在孙奉御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时,一直守在小桃身边、负责记录她细微体征的小药童突然低呼:“孙爷爷!林司药!快看!小桃姐姐的…手指!”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只见小桃原本因轻微抽搐而一直无法控制、微微抖动的手指,此刻…竟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停止了那令人心焦的颤动!虽然依旧无力,但那不受控的抖动,确确实实减轻了!
“抽搐…减轻了!” 孙奉御浑浊的老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都带着颤音!
林岚心中一块巨石稍稍落地,但脸上并无喜色。她立刻上前,仔细检查小桃的瞳孔反应、呼吸频率、颈间血丝的蔓延速度。
“瞳孔对光反应稍灵敏了些…呼吸稍平稳…血丝蔓延速度…似乎…也减缓了一分?” 她低声自语,眼中精光闪烁,“有效!但…效力不够!远不足以清除髓海之毒!只能延缓!而且…药性太烈!”
她看向小桃,女孩虽抽搐减轻,但眉头紧锁,显得异常痛苦,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林岚搭上她的脉搏,只觉脉象虚数而紊乱,显然是药力过猛,身体难以承受之兆!
“此方猛药攻毒,然病人体质已虚,不堪重负!” 林岚瞬间判断,“需减其峻烈,增其缓效持久之力!同时…必须找到能真正深入髓海、化解神经毒素的核心药物!”
她再次陷入沉思,目光扫过案头堆积如山的药材和典籍。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青瓷罐上。罐内是研磨好的“天麻”粉末。天麻,息风止痉,平抑肝阳…常用于眩晕、惊风抽搐…这不正是神经症状吗?!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天麻虽非传统解毒药,但其“息风定惊”之效,正对神经毒素引发的抽搐癫狂!若以其为引,配合…
她猛地翻开一本记载域外药物的《海药本草》,指尖停在一处:“安息香…出波斯…性辛、苦、平…通窍,辟秽,行气血…主治猝然昏迷、心腹疼痛…” 通窍!行气血!能否引药入髓?!
“有了!” 林岚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她迅速提笔,在原有药方上飞快修改:
君药:石菖蒲、天麻(息风护神)!
臣药:穿心莲、黄连、黄芩(清解热毒)不变,但剂量回调至常人可承受范围。
佐药:茯苓、泽泻、车前子(利水消肿)不变。
使药:丹参(护心)保留,苦参(毒性大)去除!
新增:安息香(少量,磨粉冲服)为引,取其辛香走窜、通窍入髓之性,引导药力深入!
奇兵:半边莲、七叶一枝花(解蛇毒)保留,但研磨成极细粉末,装入特制肠溶蜡丸(唐代已有类似工艺),确保药力在肠道缓慢释放,避免伤胃!
“孙奉御!按此新方!天麻、安息香务必选用上品!半边莲、七叶一枝花研磨需细如粉尘!蜡丸封制要快!” 林岚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新的药剂在紧张中制备完成。天麻的加入使药味少了几分苦烈,多了些许草木清气。安息香磨成的粉末散发着奇异的辛香。而那几颗包裹着剧毒解药的蜡丸,则如同最后的希望。
林岚亲自将药喂给小桃。这一次,药汁入口虽苦,却不再令人难以忍受。蜡丸也顺利服下。
等待的时间更加煎熬。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小桃静静地躺着,呼吸均匀悠长,竟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她颈间的血丝,那狰狞的蛛网状纹路,虽然依旧存在,但其蔓延的势头,竟被肉眼可见地遏制住了!更令人惊喜的是,整整两个时辰,她再未出现任何抽搐!
“稳住了!真的稳住了!” 孙奉御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哽咽,“苍天有眼!林司药…您…您这是活菩萨啊!”
其他症状较轻的舞姬闻讯,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纷纷挣扎着起身,充满希冀地望向林岚。
林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了数日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她看着小桃沉睡中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庞,又看向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三日索命之期将过,虽然毒素尚未根除,髓海之损或成痼疾,但最凶险的癫狂呕血、内腑崩摧之劫,终于被这融汇古今智慧的药方,死死地挡在了门外!
“此方,命名为‘定风清髓饮’。” 林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清晰,“孙奉御,速速誊抄,按方配药!所有中毒者,立时服用!严密观察!若有反复,即刻报我!”
她最后看了一眼在药力作用下安睡的舞姬们,转身走出药气弥漫的小院。深秋的夜风带着凉意拂面,却吹不散她心头那份沉甸甸的慰藉。霓裳羽衣的毒珠遗祸,终在她手中,被撕开了一道生命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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