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扫过这狭小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低矮的屋顶,斑驳的墙壁,冰冷的砖地,紧闭的窗户……最后,定格在死者那张被凝固的恐惧和鲜血覆盖的脸上。他缓缓蹲下身,凑近观察死者的口鼻和眼睛,眉头越锁越紧。
“岚儿。”他沉声道。
林岚早已戴上了特制的细棉布手套,提着她的工具箱,神情专注而冷静,没有丝毫面对死尸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业。她走到尸体另一侧,轻轻拨开死者散乱的发髻,仔细检查他的头皮、后颈,又小心地翻开他的眼皮,观察瞳孔和眼结膜。
“大人,”林岚的声音在死寂的号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体表未见明显外伤。指甲完好,无搏斗抵抗痕迹。口鼻、眼耳七窍出血,血色暗红粘稠,符合中毒致颅内压骤升、血管破裂的特征。尸僵已遍布全身关节,下颌、颈项、上肢强直明显,死亡时间……至少在四个时辰以上,应在昨夜子时前后。”
“中毒?”王司丞在门外探着头,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怎么可能?贡院封闭,饮食统一由外面送入,经层层检查……”
“未必是入口之毒。”林岚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桌面,“大人,您看这里。”她指向死者口鼻下方桌面那一小片尤其深暗的血污,“血污边缘有细微的喷溅状痕迹,方向是向下、向前。结合他伏案的姿势,更像是毒发时剧烈的呕吐或呛咳导致,毒物……很可能是经口鼻吸入。”
“吸入?”沈砚的目光立刻聚焦在死者面前那方小小的砚台和旁边半干的墨块上。砚台是普通的青石砚,墨块也是常见的松烟墨,并无特殊。
林岚已用镊子小心地夹起砚台,凑到火把光下仔细查看。砚池里残留着些许干涸的墨迹。她又拿起那块墨,闻了闻,眉头微蹙:“墨块气味正常。但这残留的墨……似乎……”她用手指极轻地刮了一点墨干,捻了捻,又凑近鼻尖嗅了嗅,眼神陡然一凝,“有股极淡的……辛辣刺鼻气,混在墨味里,几乎闻不出。但……很特别!”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检查地面的衙役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大人!林仵作!看……看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衙役指着死者伏案身体遮挡住、靠近墙角的地面——那里,昏暗的光线下,赫然有几道尚未完全干透的、暗红色的、用血写成的扭曲篆字!
那字体古老狰狞,笔画间透着一股森然的邪气,在冰冷粗糙的砖地上,如同地狱的符咒:
天罚!
“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在狭小的号房里此起彼伏。赵虎和门外的衙役们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王司丞更是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天罚’?!”赵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所有人的心脏,“笔仙……是笔仙索命!传言……传言是真的!”
那狰狞的血字,仿佛带着诅咒的力量,让这狭小号房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昏黄的火把光摇曳着,将“天罚”二字的阴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死寂中,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沈砚死死盯着那血字,瞳孔急剧收缩。林岚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凝重地在那血字和死者惊恐扭曲的面容之间来回扫视。
“封锁现场!所有人退出号房!赵虎!”沈砚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寒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立刻传令!封锁贡院所有出入口!昨夜至今晨,所有出入贡院的人员,无论司吏、号军、杂役,全部隔离控制!逐一盘查!王司丞!”
“下……下官在!”王司丞哆嗦着应道。
“调取‘地’字十七号房举子张子谦的所有登记卷宗,包括他携带的考具清单、同乡关系、入贡院后的行踪记录!立刻!马上!”沈砚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不得妄议鬼神!违令者,以扰乱视听、妨碍公务论处!”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贡院巷道中回荡,带着一股强行压下的风暴。阴冷的晨风卷过,吹得气死风灯的光焰剧烈晃动,将那“天罚”血字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更加狰狞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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