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真格的?”
危固的动作一僵,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他晃了晃依旧昏沉的脑袋,宿醉的头痛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赤着脚跳下床,一把推开怀里被惊醒的侍女,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片刻之后,在一众亲卫七手八脚的伺候下,危固终于穿戴好了那身冰冷的甲胄。
他快步来到作为临时指挥所的县衙大堂,脸上兀自带着一丝不信和恼怒。
“情况如何?”
危固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属于主将的凌厉。
亲卫队长张莽连忙上前,脸上冷汗直流,强作镇定地回道:“将军,是末将大惊小怪了!三面城墙都遭到了猛攻,声势确实浩大!”
“但将军放心,我军城防严密,工事坚固,刘靖那劳什子火炮,除了听个响,根本打不穿咱们的瓮城!”
“没了火炮,他刘靖就是没了牙的老虎!我等坐拥地利,粮草充足,他休想……”
张莽的奉承话还没说完,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的头盔歪在一边,脸上满是烟火熏黑的痕迹和无法掩饰的惊恐。
“报——!将军!不……不好了!”
危固心中一沉,喝道:“慌什么!讲!”
传令兵跪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喊道:“北……北门!北门告急!敌军……敌军攻上城楼了!”
“甚么?!”
危固豁然起身,如遭雷击,一把揪住那传令兵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双目赤红地咆哮道:“你说什么?!北门?!刘靖他妈的根本就没打北门!”
北门?
怎么可能是北门?!
为了应对刘靖的主攻方向,他几乎将全城三分之二的精锐、所有的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全部集中在了他预判的南门!
他一把推开已经说不出话的传令兵,踉跄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甲片与墙壁碰撞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他的脑中“轰”的一声,仿佛被刘靖的大炮在颅内狠狠地引爆。
声东击西?
不!
这是声东击西,再声南击西,最后真正的杀招,却在那个他从未设防的北面!
一个多月的佯攻,一个多月来每天不重样的“唱戏”,甚至不惜以三面猛攻作为掩护……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麻痹他,让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东、西三个方向,从而为北门的致命一击创造机会!
他脑中瞬间闪过自己精心布置在南门瓮城里的重兵、堆积如山的火油、足以将任何攻城部队砸成肉泥的滚木礌石……
那些他引以为傲、足以将任何攻城部队吞噬殆尽的杀手锏,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天大的讽刺!
他被耍了!
彻头彻尾!
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危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惨白。
但他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因为这极致的羞辱与愤怒,燃烧得更加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刘靖!好一个声东击西!”
他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凄厉与不甘,在空旷的县衙大堂中回荡,听得周围的亲卫们毛骨悚然。
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镶金嵌玉的佩剑,剑锋在烛火下闪过一道寒光,直指身旁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张莽。
“集结我帐下所有亲卫!三百人,一个都不能少!”
“随我……去北门!”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张莽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颤声道:“将军,贼军势大,大势已去……我们……我们不如从南门突围,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啊!”
“闭嘴!”
危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我危固镇守弋阳,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我便是死,也要死在城墙上!也要从刘靖身上,活生生啃下一块肉来!”
他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大堂中回荡:“想活命的,现在就可以滚!愿随我赴死的,拿起你们的刀!”
说罢,他不再理会任何人的反应,提着剑,甲胄铿锵,独自一人,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县衙,冲向那已注定是修罗场,也是他最后归宿的北门。
……
北门城楼。
腥风扑面,喊杀震天。
牛尾儿将横刀的刀柄死死咬在嘴里,以免在攀爬中掉落。
他双手交替,抓住云梯粗糙的横档,肌肉虬结的手臂每一次发力,都让他的身体如猿猴般向上窜出一大截。
耳边是“嗖嗖”的箭矢破空声,但大多软弱无力,叮叮当当地打在他身前的护心镜和头盔上,连个白印都留不下。
他知道,城头的守军已经被己方的炮火和这突如其来的猛攻打蒙了。
机会只有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在距离城垛只有一步之遥时,双腿猛地发力一蹬,魁梧的身躯借势腾空,如同一只捕食的猎鹰,越过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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