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微明。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
张颢府邸之外,车马早已备好。
几名亲卫牵着高头大马,精神抖擞。
那驾车的马车夫则有些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等待着今天的主角。
张颢今日的心情极好,简直好到了极点。
昨夜在府上那场宴会,让他彻底享受到了将一生之敌踩在脚下的无上快感。
徐温在他面前的卑躬屈膝,严可求等一众徐温旧部的“幡然醒悟”,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膨胀与得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登上淮南之主宝座的那一天。
为了彰显这份独属于胜利者的荣耀,他特意换上了一件新制的紫袍。
这件紫袍以最顶级的蜀锦织就,在晨光下流转着华贵的光泽。
其上用灿烂的金线,绣着一幅猛虎下山之图。那猛虎双目炯炯,爪牙锋利,栩栩如生,正应了他此刻吞食天下的雄心壮志。
他甚至懒得在袍内穿上那件由三层熟牛皮精心鞣制而成的贴身软甲。
开什么玩笑?
在这广陵城,还有谁敢对他张颢不利?
又有谁,有那个能力对他不利?
这种念头让他觉得,任何一丝多余的谨慎,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主公,时辰差不多了,该上差了。”
心腹亲卫在一旁躬身提醒道,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张颢大笑着,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地说道:“走!去部堂,看看那些昨日还对我横眉冷对的家伙,今日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说罢,他昂首阔步,正欲登上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杀——!”
一声并不响亮,却充满了决死意味的低吼,如同平地惊雷!
街道两侧原本紧闭的民房中,突然踹门冲出三十余名手持利刃的黑衣蒙面人!
他们一言不发,带着沉默而又疯狂的气势,朝着张颢的马车狂扑而来!
街角处,一扇早起准备开张的包子铺窗户缝隙后,一双惊恐的眼睛,恰好窥见了这幕血腥的街头屠杀。
那双眼睛的主人旋即“砰”的一声,猛地关上了窗户,再也不敢看上一眼。
为首的一人,身形最为魁梧,身披鱼鳞半甲,头戴兜鍪顿项,只露出一双杀气腾腾地眼睛,此人正是钟泰章!
他手中提着一柄陌刀,三尺余长的刀锋在清晨的微光中,闪烁淡淡寒光。
其余三十人,皆是如此。
这些刺客都是身强力壮的精锐,本就身量高大,此刻身披铁甲,压迫感十足。
“有刺客!保护主公!”
纪祥又惊又怒,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拔出了腰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张颢在不到一息的震惊过后,那屠夫出身的悍勇与久经沙场的本能瞬间被激发!
他非但没有后退躲避,反而勃然大怒,目眦欲裂,暴喝一声,右手猛地伸向腰间,去拔那柄象征着权力的佩刀!
“结阵!给老子挡住!通知纪祥,即刻率黑云都赶来,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他的吼声中,充满了被人冒犯的狂怒。
张颢没想到,在自己掌控军政大权后,这广陵城内竟真的还有人敢对自己下手。
徐温!
昨日,宴席上徐温那张谄媚恭顺的笑脸,浮现在张颢的脑海之中。
一定是他!
很快,他又联想到严可求,这两人恐怕早已狼狈为奸。
可是,黑云都与城外的马步军自己早就安插了大量亲信,徐温、贾令威、朱瑾等人的府上,也派人盯梢,一旦有风吹草动,自己会提前收到消息,这些刺客又是从何而来?
然而,眼前这些刺客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铮!
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在耳畔响起。
那是强弩催发时的声响。
下一刻,结成战阵,护在前方的亲卫纷纷哀嚎着中箭倒地。
“杀!”
一轮齐射过后,亲卫死的七七八八。
钟泰章高吼一声,双手持着陌刀,一马当先,率先冲锋。
其余刺客也纷纷扔掉强弩,抽出腰间横刀,一拥而上。
这些刺客的目标十分明确,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人,张颢!
呜!
陌刀划破空气,荡起一阵骇人的破风声,刀刃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劈下。
为首的亲卫不敢退,亦不敢闪避,因为身后就是张颢,只得架起横刀格挡。
“铛!”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质量上乘的横刀在陌刀斩击之下,应声而断,陌刀余威不减,斩开肩甲,劈进血肉之中。
只一刀,亲卫便倒地不起。
其余刺客也嘶吼着杀入战局。
他们根本不与张颢那些精锐的亲卫缠斗,而是硬生生朝着张颢的方向,撞开了一条血路!
张颢的护卫亦是精锐,可毕竟人数劣势,加上骤然突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些刺客一个个悍不畏死,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鲜血四溅,刀刃披在甲胄时那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混杂着濒死者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喘息,让这条平日里宁静的长街,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成了修罗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