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小心!”沈清漪脸色一变,立刻起身想护住玲珑。
然而,一道魁梧的身影比她更快!
如同铁塔般挡在玲珑身前的,是拄着拐杖、怒火早已压抑到顶点的雷震!他一直在门口守着,柳如眉闯进来时他就憋着火,此刻见她竟敢动手打人,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柳如眉!你他娘的找死!”雷震炸雷般的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他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挡那药瓶,而是直接一巴掌狠狠拍在柳如眉扬起的手腕上!
啪!
一声脆响!
“啊——!”柳如眉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手腕如同被铁钳夹断,剧痛之下五指一松,那个青玉药瓶脱手飞出!
药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砸在柳如眉自己的额角上!
砰!
青玉碎裂!里面黏稠的、散发着刺鼻怪味的、深褐色的药膏混合着柳如眉额角瞬间涌出的鲜血,糊了她满脸满身!黏糊糊、脏兮兮,狼狈不堪!
“我的脸!我的药!”柳如眉被砸懵了,剧痛和黏腻恶心的触感让她瞬间崩溃,捂着脸发出更加凄惨的哭嚎,“雷震!你这莽夫!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她如同疯妇般,不管不顾地就朝雷震扑去,伸出沾满药膏和鲜血的爪子,要去抓挠雷震的脸!
“滚开!”雷震本就腿伤在身,行动不便,又被这疯婆子纠缠,更是火冒三丈。他下意识地抬起那条裹得像粗大萝卜的伤腿,想把这碍事的女人挡开。可他忘了自己腿上裹着厚厚的木板夹板!
柳如眉扑过来的力道不小,雷震抬腿格挡的力道更不小!
咚!
一声闷响!
柳如眉如同撞上了一根坚硬的木桩,胸口被雷震那条裹着夹板的伤腿狠狠顶了一下!
“呃!”柳如眉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瞬间岔了气,眼前一黑,连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雕花木门框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得她连哭嚎都发不出来,只能捂着胸口,像离水的鱼一样张大嘴巴剧烈喘息,眼泪混合着额角的血和脸上的药膏,糊成一团,狼狈凄惨到了极点。
“咳…咳咳咳…”剧烈的撞击和混乱终于彻底撕开了陆明渊强行压制的痛苦。他猛地侧过头,又是一大口暗红粘稠、带着无数细碎血丝的黑血狂喷而出!尽数溅在沈清漪月白色的袖摆和榻前的地面上,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明渊!”沈清漪心胆俱裂,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扑回榻边,金针急刺他心口几处要穴,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撑住!”
玲珑也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扑过去帮忙按住陆明渊因痛苦而痉挛的身体。
雷震看着自己那条闯祸的腿,又看看撞在门框上翻白眼、喘不上气的柳如眉,再看看榻上吐血不止、生死一线的陆明渊,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憋闷和怒火直冲头顶!他狠狠一拳砸在自己那条伤腿上,坚硬的夹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压不住那口恶气,对着混乱的场面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烦躁和暴戾的咆哮:
“他娘的!都他娘的给老子消停点!没看见大人快被你们这群娘们儿吵死、闹死了吗?!要打要杀滚出去打!别在这儿嚎丧!大人还没死透呢!”
这一声咆哮如同平地惊雷,带着雷震特有的蛮横和沙场煞气,瞬间压下了柳如眉的抽噎和混乱。
房间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陆明渊压抑痛苦的喘息,柳如眉劫后余生的粗重抽气,以及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带着浓重疲惫和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肃静…”
陆明渊不知何时竟又恢复了一丝神智。他深陷的眼窝里,那对深潭般的眸子艰难地睁开一线,目光如同烧尽灯油的残烛,微弱却依旧锐利,缓缓扫过满脸血污药膏、狼狈不堪的柳如眉,扫过暴躁得如同困兽的雷震,最后落在沈清漪沾满血迹、写满惊忧的清丽脸庞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带着血沫的腥气,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
“…本官…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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