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终于恢复了暂时的平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和陆明渊微弱的呼吸声。
沈清漪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重新接过药碗,继续那缓慢而艰难的喂药过程。每一勺药汁喂入陆明渊口中,都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玲珑则气鼓鼓地守在门口,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门外,生怕柳如眉去而复返。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夜更深了。
喂完最后一勺药,沈清漪放下药碗,仔细地用软巾拭去陆明渊唇角的药渍。她再次探了探他的脉搏,依旧微弱,但搏动似乎比之前稍稍有力了一丝。
“玲珑,”沈清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却异常清晰,“你过来。”
玲珑立刻走到榻边:“小姐?”
沈清漪的目光并未离开陆明渊苍白的面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春风楼…小檀房内那件嫁衣,是‘相思引’的毒源,更是布局索命的关键一环。鸨母徐三娘虽死,但她经营春风楼多年,必有暗账。那暗账…很可能就藏在她房中密室之内。”
玲珑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姐是说…雷捕头砸匾时发现的那张密室地图?”
“不错。”沈清漪微微颔首,“王府急于抹杀线索,军械坊已被搬空,春风楼是唯一尚未被彻底清理的源头。那密室…或许藏着指向王府、指向萧远山、甚至指向边关铁证的最后机会!”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玲珑,清冷的眸子里映着烛火和她信任的目光,“雷震此刻必定在全力追查金铃死士下落,分身乏术。衙役人多眼杂,恐打草惊蛇。此事…唯有你的轻功和机敏,或可一试。”
玲珑的小脸上瞬间浮现出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光芒,她用力一拍胸脯,脆声道:“小姐放心!玲珑明白!不就是去春风楼把徐三娘的老窝翻个底朝天嘛!包在我身上!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切记!”沈清漪一把抓住玲珑的手腕,力道不轻,清冷的脸上满是凝重,“春风楼如今是龙潭虎穴!王府死士极可能暗中监视,甚至留有后手!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若事不可为,立刻抽身!账本再重要,也比不过你的性命!明白吗?”
感受到沈清漪语气中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关切,玲珑心头一暖,收起嬉笑,郑重点头:“玲珑明白!小姐放心!我这条小命还得留着伺候您呢!”她朝沈清漪俏皮地眨了眨眼,身影一晃,已如一道轻烟般悄无声息地掠出房门,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春风楼后院一片死寂。白日里小檀悬梁的阴森小楼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巡夜的衙役举着灯笼,在湿漉漉的庭院里无精打采地走动,灯光摇曳,更添几分凄凉。
玲珑娇小的身影如同真正的暗夜精灵,紧贴着墙根屋角的阴影,灵动无比地穿梭。她的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脚尖点在湿滑的瓦片上,竟只发出比露珠滚落还要细微的声响。凭借着过人的目力和对雷震描述过的那张简易地图的记忆,她很快便绕开巡守,摸到了鸨母徐三娘生前所居的那座独立小楼的后窗下。
后窗紧闭,窗棂上还残留着雨水冲刷的痕迹。玲珑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屋内无人,指尖寒光一闪,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已插入窗栓缝隙,轻轻一拨。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窗栓滑开。玲珑如同一只灵猫,无声无息地翻入窗内。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劣质脂粉、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陈设华丽却透着俗气,梳妆台上散落着用了一半的胭脂水粉,一张宽大的雕花拔步床挂着暗红色的帐幔。
玲珑的目光迅速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梳妆台旁那面巨大的落地铜镜上。镜面光洁,清晰地映出她娇小的身影。她走到铜镜前,回忆着地图上的标记,伸出双手,手指在光滑冰冷的镜框边缘细细摸索。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镜框右下角内侧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花瓣般的浮雕凸起时,心中一动!
就是这里!
她屏住呼吸,指尖运力,按照记忆中的描述,先向下按,再顺时针旋转半圈!
“咔…咔咔…”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生锈齿轮转动的机括声从铜镜后方传来!紧接着,那面沉重的落地铜镜连同后面的一大块墙壁,竟然悄无声息地向内旋转,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尘土和纸张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
密室!
玲珑心中一喜,毫不犹豫,矮身钻了进去。
密室内空间不大,四壁是冰冷的石墙,没有窗户。只有墙角一盏长明灯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靠墙立着几个沉重的樟木箱子,角落里堆着些蒙尘的锦盒。正中央则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面堆满了凌乱的账册、信笺和…几个散落的、颜色艳丽的胭脂盒子?
玲珑的目光瞬间被书案上最显眼的一本厚厚账簿吸引!那账簿封面是深蓝色的硬壳,没有任何标记,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分量感。她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翻开账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