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械坊地下铁门的撞击声,终究没能砸开那扇隔绝真相的壁垒。靖王府使者的朱袍玉带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将雷震和一众衙役死死拦在了那座象征着黑暗核心的白骨地宫之外。王府的“协查”,如同冰冷的枷锁,套在了清河县衙的脖颈上。憋屈!愤怒!如同滚烫的岩浆在雷震胸膛里翻涌,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回县衙复命的路上,雷震那张刚毅的国字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铜铃大眼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咯吱作响。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沉重得仿佛要将地面踩裂。王府的阴影、萧远山的狞笑、那扇紧闭的白骨地宫铁门…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
“头儿…消消气…”一个跟随多年的老班头小心翼翼凑近,低声劝慰。
“消气?!”雷震猛地扭头,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咆哮声震得旁边店铺的幌子都在抖,“老子气炸了!煮熟的鸭子!他娘的硬生生从老子嘴边飞了!还他妈是让个穿人皮的鹰隼叼走的!”他越想越恨,猛地一拳砸在路旁一棵碗口粗的柳树上!
“咔嚓!”一声脆响!树干应声而断!木屑纷飞!
路人吓得尖叫逃散。
“走!”雷震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带着一身煞气,继续朝春风楼方向大步而去。他需要发泄!需要撕开这令人窒息的憋闷!而眼下唯一能撕开的,只有那座如同巨大毒疮的春风楼!鸨母徐三娘那张油腻谄媚、却又藏着无数秘密的老脸,成了他怒火唯一的宣泄口!
春风楼大门紧闭,封条在风中飘摇,往日朱漆的“春风得意”烫金匾额也黯淡无光。几个衙役扮成的龟公无精打采地守在门口,看到雷震这副煞神模样,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开门!”雷震的怒吼如同炸雷!
“雷…雷爷…大人有令,封楼期间…”一个衙役硬着头皮上前。
“老子让你开门!”雷震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揪住那衙役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铜铃大眼几乎要瞪出眼眶,“再啰嗦一句,信不信老子把你塞门缝里挤成门神?!”
衙役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告饶:“开!开!这就开!”手忙脚乱地去扯门闩。
朱漆大门刚被推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劣质熏香、灰尘和某种腐朽气息的味道便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一个穿着俗艳绛紫绸衫、头上金钗歪斜的身影,如同闻到腥味的苍蝇,带着一股刺鼻的香风,猛地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哎哟喂!我的青天大老爷啊!您可算来了!”鸨母徐三娘哭丧着脸,绿豆眼里挤出几滴浑浊的眼泪,捏着大红绣花帕子作势就要往雷震身上扑,“您可得为我们春风楼做主啊!这封楼封了多久了?姑娘们没饭吃,龟公们要跑路,我这棺材本都要赔光了啊!那什么画皮娘子…毒杀案…跟我们真没关系啊!都是老莫那杀千刀的!他都认罪自尽了!案子也该结了吧?求求您行行好,跟陆大人说说,让我们重新开张吧!再不开张…老身…老身就只能吊死在这春风楼门口了!呜呜呜…”她一边干嚎,一边偷眼觑着雷震的脸色,试图用撒泼打滚博取同情,顺带打探消息。
若在平日,雷震或许还会耐着性子呵斥几句。但此刻,他胸中积压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徐三娘的哭嚎、那刺鼻的香风、这肮脏污秽的销金窟、还有背后那挥之不去的王府阴影…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点燃引信的星火!
“做主?!开张?!”雷震的咆哮声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压垮了徐三娘所有的聒噪!他须发戟张,铜铃大眼赤红如血,巨大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周身散发出的狂暴戾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你他妈还有脸提开张?!苏挽月怎么死的?!秦瑟瑟怎么死的?!老莫又是怎么‘自尽’的?!这楼里藏着多少毒?!多少秘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心里没点数?!啊?!”
唾沫星子如同暴雨般喷在徐三娘那张涂脂抹粉的老脸上!她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的谄笑瞬间僵住,绿豆眼里只剩下极致的惊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雷…雷爷息怒…老身…老身真的不知…”
“不知?!”雷震一步踏前,巨大的阴影将徐三娘彻底笼罩!蒲扇般的大手再次揪住她油腻的衣领,如同拎一只待宰的肥鸡,直接将她提到了半空!“你这老虔婆!满嘴喷粪!没一句实话!老子问你!天香阁的冰窖谁修的?!顶楼柱头的毒香灰谁放的?!王府的乐师是不是常来?!那‘赤焰罗兰’的花粉从哪来的?!说!给老子说!再敢放一个屁!老子现在就把你这把老骨头拆了!塞进那冰窖里当冻肉!”
徐三娘被勒得直翻白眼,双脚在空中徒劳地乱蹬,肥胖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哪里还说得出话?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说不出来?!好!很好!”雷震眼中凶光爆射,所有的憋屈、愤怒、对王府的恨意、对真相被阻隔的狂躁,在这一刻找到了最直接的宣泄口!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门楣上那块巨大的、烫着“春风得意”四个金字的朱漆匾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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