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阁。
这春风楼顶楼最奢华的所在，此刻却如同被扒光了华服的戏子，在衙役们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下，暴露出内里的腐朽与阴寒。
朱漆雕花的门扇被强行撞开，沉重的紫檀木家具被移开，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地面被掀起，描金绘彩的墙壁被一寸寸敲击查验…空气中弥漫着灰尘、残留的昂贵熏香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来自隔壁冰窖的阴冷气息。雷震如同人形凶兽，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衙役，正对着靠墙一个巨大的、镶嵌着螺钿的多宝格发力。
“一！二！三！给老子起——！” 雷震一声暴喝，额角青筋暴起，双臂肌肉虬结如铁，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那沉重的多宝格被硬生生从墙壁上“撕”了下来，轰然倒地，激起漫天尘埃！
“大人！找到了！” 一个衙役兴奋地喊道。多宝格后的墙壁上，赫然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远比之前更浓烈、更纯粹的寒气混合着甜腻的腥气扑面而来，正是冰窖的入口！洞口边缘的石壁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
陆明渊立于洞口，玄青色的袍角被寒气激得微微拂动。他没有立刻进去，深潭般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扫视着洞内弥漫出的白色寒雾。沈清漪站在他身侧稍后一步，肩上的药箱已然打开，她手中拿着一个特制的、如同罗盘般的黄铜小盘，盘中盛放着极少量晶莹剔透的冰蟾砂。此刻，那冰蟾砂在洞口寒气的刺激下，正散发出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辨的幽蓝色光晕。
“冰蟾砂有异动，”沈清漪清冷的声音在寒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寒气中蕴含的阴毒之气甚烈，远胜寻常冰窖。其内必有大量‘赤焰罗兰’花粉或‘赤练胭脂’残留。”
“雷震，守住入口！未得指令，任何人不得擅入！”陆明渊沉声下令，语气凝重。这冰窖是毒源所在，更是核心罪证库，必须由他和沈清漪亲自探查。
“喏！”雷震抹了把脸上的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冻的），铜铃大眼死死盯着洞口，如同门神。
陆明渊接过衙役递来的、包裹着厚厚棉布的火把（避免明火直接接触可能存在的毒粉），又服下一粒沈清漪递来的辟毒丹含于舌下。沈清漪亦做足准备，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踏入那翻涌着致命寒气的洞口。
冰窖内，景象令人心头发寒。
空间比预想的要大，四壁和穹顶皆由巨大的青条石砌成，覆盖着厚厚的、晶莹的坚冰，寒气刺骨。几盏特制的、罩着厚厚琉璃罩的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线，映照着中央一排排巨大的冰鉴。冰鉴内，赫然存放着数十株形态奇异、通体暗红如血、花瓣边缘却凝结着冰晶的枯萎花朵！正是“赤焰罗兰”！还有一些密封的瓷坛、玉盒，寒气缭绕，不知内藏何物。角落里，甚至堆放着一些尚未处理的、包裹着冰霜的药材残渣，散发出混合的怪味。
“果然在此！”陆明渊的声音在空旷的冰窖里带着回音，冰冷而笃定。他手中的火把光芒扫过那些暗红的花朵，如同扫过地狱的曼珠沙华。
沈清漪则迅速展开工作。她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玉铲刮取冰鉴边缘的冰晶粉末，又用薄如蝉翼的刀片，极其谨慎地从一朵相对完好的赤焰罗兰花瓣上切取微小的样本，分别装入不同的特制容器封存。她的动作精准而高效，如同在刀尖上舞蹈，容不得半分差错。同时，她手中的冰蟾砂罗盘，在靠近某些密封瓷坛时，蓝光会明显增强，无声地指引着最危险的区域。
就在两人专注于冰窖核心毒物取证时，外面搜查其他房间的衙役，却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了意外发现。
乐师老莫的房间，狭小、凌乱，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松香混合的气味。靠墙放着一张简陋的木床，一张掉漆的琴案，案上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半旧的桐木古琴。几个衙役正翻箱倒柜，床板被掀开，破旧的衣箱被倒空，杂物扔了一地。
“头儿！这老小子房里真他娘的干净！除了几件破衣裳，几本磨烂的琴谱，屁都没有！”一个衙役对着带队的班头抱怨道，踢了踢脚边一本散开的线装琴谱。
班头皱着眉，目光扫过琴案上那张桐木古琴。琴身蒙尘，琴弦松弛。“琴…琴也查过了？”
“查了！就一张破琴，弦都松了，能藏什么？”衙役不以为意。
班头走过去，拿起那张琴，入手颇沉。他学着雷震的样子，对着光线仔细查看琴身，又用力晃了晃。当晃到琴身尾部共鸣箱位置时，似乎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不同于松动的琴弦发出的“咔哒”异响！
班头眼神一凝！他立刻将琴平放在琴案上，手指在琴身尾部各处细细按压摸索。当他用力按压到尾部一个不起眼的、雕刻着简单云纹的装饰木块时——
“咔嗒！”
一声轻响！那木块竟如同小抽屉般弹开了一线！露出里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
“有暗格！”班头低呼一声，立刻吸引了其他衙役的注意。他小心地用刀尖拨开暗格挡板，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折叠起来的、颜色泛黄发暗的厚实皮子，触手冰凉柔韧，像是经过特殊鞣制的羊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