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衙·二堂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墨香和一种无声的硝烟气息。陆明渊靠坐在圈椅中,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扫视着堂下。他肩头的绷带在靛青官袍下隐隐透出轮廓,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阵阵钝痛,却丝毫动摇不了他此刻的威势。
疤脸张被两个衙役死死按着跪在堂下,右臂软塌塌地垂着(被雷震打碎肩胛骨),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着。他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和那条盘踞在右腕、张牙舞爪的青色七爪蛟刺青,此刻却像条死蛇般无力。
雷震站在陆明渊侧后方,如同怒目金刚。他左臂的伤口已经由沈清漪紧急处理过,敷上了拔毒膏药,缠着厚厚的绷带,虽然脸色还有点发青(余毒未清),但精神头十足,一双牛眼死死瞪着疤脸张,仿佛随时要扑上去再给他一拳。玲珑则侍立在沈清漪身边,小脸绷紧,警惕地看着堂下。
沈清漪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小几后,面前摊开着药箱和几样器具。她刚刚为雷震处理完伤口,目光则落在疤脸张身上,清澈的眼眸带着医者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疤脸张,”陆明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砸在寂静的二堂上,“‘黑鱼帮’帮主,盘踞黑水滩,杀人越货,劫掠商船,私炼‘醉鱼仙’剧毒,更涉嫌勾结官商,走私禁物,通敌叛国!桩桩件件,皆是死罪!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疤脸张猛地抬起头,眼中凶光不减,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难听:“呸!狗官!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想从老子嘴里套话?做梦!”他挣扎了一下,牵动断臂,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梗着脖子。
“套话?”陆明渊冷笑一声,拿起案上那块掺铅的劣银残块,“此物,是从本县‘通宝钱庄’熔银废渣中所获。其内芯为铅,外包官银纹饰!三万两足色税银,熔铸成三万五千两劣银,多出的五千两‘银子’,便是尔等填补走私亏空、上下打点的‘黑钱’!”他目光如电,射向疤脸张,“这笔‘黑钱’,经手人是谁?流向了何处?”
疤脸张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凶狠:“老子不知道你在放什么狗屁!什么劣银黑钱?老子只认水里的买卖!”
“水里买卖?”陆明渊拿起玲珑带回的、雷震塞给她的那张草纸,上面画着七爪蛟图案和“仙粉”、“西南老鬼”等字样,“‘醉鱼仙’毒粉,便是你‘黑鱼帮’从西南‘老鬼’处购得,用以淬炼凶器,杀人灭口!你亲口所言,近日有‘仙粉’交易!供货者何人?交易地点在何处?”
疤脸张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自己得意时的狂言竟被窃听,他死死咬着牙,不再吭声。
“不说是吗?”陆明渊并不意外,他拿起那本花花绿绿的柳家账簿,翻到“绿柳册”那页记录着“墨鳞金线”(醉鱼草毒粉暗语)的账页,“那这个呢?‘丙寅年腊月,购墨鳞金线五十尾,价银一百两…尾款白银五百两…’这笔账,可是清清楚楚记在你‘黑鱼帮’的金主——柳氏商行的账册上!柳万财已招认,此乃支付给你购买‘醉鱼仙’的货款!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疤脸张瞳孔猛地一缩,显然没料到连这条线都被挖出来了!他脸上横肉抽搐,看向账簿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
“还有!”陆明渊不给对方喘息之机,拿起一张盖有柳家印鉴的押运单副本和沉船打捞记录,“柳家‘如意号’承运税银,沉船后打捞银鞘二十九箱,独缺一箱!而那缺失的一箱,经查,正是装载了走私犀角、象牙的皮制货箱!此箱在沉船前便已离船,去向不明!你‘黑鱼帮’负责沉船掩护和货物转运,那箱私货,现在何处?!”
一连串铁证如山,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疤脸张的心房上!他脸上的凶悍渐渐被一丝慌乱取代,眼神开始躲闪。
就在这时——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冲进二堂,“柳…柳万财在拘押房撞墙!头破血流!喊着要见您!说…说有天大的秘密要禀报!”
陆明渊眼神一凝!柳万财终于扛不住了?!
“带他上来!”陆明渊立刻下令。
很快,两个衙役架着额头鲜血淋漓、神情癫狂的柳万财拖了上来。柳万财一看到堂上跪着的疤脸张,又看到陆明渊手中那本花花绿绿的账簿,如同见了鬼,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大人!陆大人!饶命啊!饶命啊!”柳万财挣脱衙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小的招!小的全招!是…是疤脸张逼我的!都是他逼我的啊!”
“爹?!”一个尖锐的女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猛地从二堂门口传来!
只见柳如眉不知何时挣脱了看守她的丫鬟,冲到了二堂门口!她脸色惨白如纸,看着额头流血、狼狈跪地的父亲,又看看堂上威严冰冷的陆明渊和凶神恶煞的疤脸张,整个人都懵了!她刚才在厢房就听到动静不对,没想到冲过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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