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如墨,将书房彻底吞噬。方才烛火熄灭的余烬仿佛还残留在视网膜上,形成一片模糊的光斑。死寂,如同实质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陆明渊和沈清漪的心头。只有两人极力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风掠过破窗缝隙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尖啸,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门外的异响——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是无声的惊涛骇浪。
陆明渊的五感在黑暗中提升到了极致。他紧紧攥着掌心里那两件刚刚严丝合缝、却带来滔天巨浪的玉器——半块冰冷的龙纹玉佩和温润的玉扣。左臂伤口的钝痛在此刻被高度集中的精神所忽略。他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锐利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定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没有脚步声,没有衣袂摩擦声,门外仿佛什么都没有。
沈清漪同样屏息凝神,背靠着冰冷的书案边缘,将自己更深地融入阴影。袖中的银针已被悄然扣在指间,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急促的跳动,与身边陆明渊那沉稳却同样绷紧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门外的窥伺者,是方才那个身手诡异、带着“张”字镖的刺客去而复返?还是…另有其人?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陆明渊几乎要判定那声异响是风动或野猫所致,紧绷的神经即将微松的刹那——
“咻!”
一道极其细微、却带着凌厉破空声的锐器,穿透了书房门扉上糊着的高丽纸!目标并非房中的任何一人,而是——直射向书案方向!
陆明渊瞳孔骤缩!他反应快到了极致,身体几乎是本能地侧移半步,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并非格挡,而是精准地抓向那飞射而来的物体!他不能让它钉在书案上,更不能让它伤到身后的沈清漪!
“噗!”
一声闷响。
陆明渊的手掌精准地抓住了那飞射之物!入手是粗糙的布帛质感,边缘似乎还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力道不小,震得他掌心微微发麻。
不是暗器!
他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这并非攻击,而是…传递信息!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
门外,再无声息。仿佛那掷物之人,在完成这无声的投递后,便已彻底融入了夜色,消失无踪。
陆明渊没有立刻去查看手中之物,他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侧耳倾听了足有十数息,确认门外再无任何动静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快步走到门边,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月光清冷,洒在空寂的回廊上。夜风吹拂着廊下的枯藤,发出沙沙的轻响。石板铺就的地面干干净净,不见一丝人影,只有靠近门槛内侧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点被风卷进来的细小沙砾。方才那声“咔哒”和这飞射而入的布包,如同鬼魅所为。
他迅速关上房门,插好门栓。转身回到书案旁,就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摊开手掌。
掌心中,赫然是一块巴掌大小、质地粗糙的灰色麻布!麻布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仓促撕下。而麻布的中心,则用某种暗红色的、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旧案勿查
七叶当折
字迹潦草,力透布背,带着一种狰狞的恶意和冰冷的威胁!
“七叶当折…”沈清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已悄然走到陆明渊身边,借着月光看清了布上的字迹。那“七叶”二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她的心口!这分明是直指她!指她所掌握的、与“七叶莲”相关的医术,甚至…指她本人!这威胁,远比任何刀剑更令人胆寒!
陆明渊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冷峻,如同覆了一层寒霜。他死死盯着那“七叶当折”四个字,一股冰冷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心底翻涌上来!旧案…七叶…这幕后黑手,不仅知道他父亲的事,更将沈清漪视为了必须清除的威胁!这封血书,是赤裸裸的警告,也是不死不休的战书!
“血书…”陆明渊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压抑的怒火。他用指尖捻了捻那暗红的字迹,刺鼻的腥气更浓了,“人血未凝,尚带余温…是刚写的。”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刃般再次投向那扇破窗,“人…就在附近!刚走不久!”
他立刻转身,不再理会书房的狼藉,身形如电,毫不犹豫地从那扇被撞破的窗口一跃而出!动作迅猛,带着不顾伤势的决绝!他必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线索!
“陆大人!”沈清漪的惊呼被甩在身后。她看着他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中,心猛地揪紧。那血书的威胁如同毒蛇缠绕,让她遍体生寒,但此刻,她更担心的是陆明渊的安危和他臂上的伤!
陆明渊的身影融入县衙后院的夜色。月光如水,将亭台楼阁的轮廓勾勒得清晰又诡秘。他循着记忆中那黑影可能的遁走方向,以及方才投掷血书时可能残留的气息,急速追索。他的脚步轻盈如猫,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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