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依言上前,在慧觉指定的一个蒲团上跪坐下来。她刻意让动作显得笨拙迟缓,仿佛因“身孕”而行动不便。跪下时,她感觉到身下塞的软布垫子似乎没铺平,硌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想把垫子弄服帖些。
这细微的动作,却引起了慧觉的注意!
他那双一直微阖的眼睛,倏然睁开!两道锐利如鹰隼、冰冷如毒蛇的目光,瞬间刺在玲珑脸上!仿佛要将她这层粗陋的伪装彻底剥开!
玲珑心头猛地一凛!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糟了!难道露馅了?!她强自镇定,把头埋得更低,双手紧紧护着“小腹”,做出害怕惊扰大师的模样。
慧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三息,那眼神如同冰冷的探针,带着审视、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尤其是当他的视线扫过玲珑那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肩颈线条,以及那虽然抹了黄粉、却难掩年轻光洁的额头时,怀疑之色更浓!
“女施主…”慧觉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缓,却像冰冷的蛇信舔舐着空气,“求子心切,心诚则灵。然佛前…莫作伪。”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像重锤砸在玲珑心上!
玲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手心瞬间沁出冷汗,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完了!这老秃驴果然起了疑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几乎凝固的窒息时刻!
“喵——!”
一声极其响亮、带着点不耐烦、甚至有点破音的猫叫,猛地从精舍后窗外的方向传来!穿透了精舍内压抑的寂静!
玲珑:“!!!” (雷老虎!你终于叫了!虽然难听得要死!)
慧觉:“?!” (眉头瞬间拧紧,目光如电射向后窗!)
玲珑心脏狂跳!机会!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挤出惊喜交加、又带着点委屈的表情,指着后窗方向,用刻意拔高的、带着点哭腔的尖细声音叫道:“哎呀!大师!是猫!是猫叫!吓死我了!我…我从小就怕猫!刚才那声叫,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肚子…肚子都有点抽抽了!”她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捂住“小腹”,做出痛苦状。
她这一嗓子,带着市井妇人特有的夸张和惊惶,瞬间打破了精舍内诡异的气氛,也成功地将慧觉的注意力从对她的怀疑上引开了一瞬!
慧觉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愠怒和不耐。他显然不认为一只野猫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但眼前这妇人惊恐的模样不似作伪,那聒噪的哭诉更是让他心烦。
“肃静!”慧觉低喝一声,带着佛门威严,暂时压下了玲珑的“哭诉”。他不再看玲珑,目光重新落回那黑色的钵盂上,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探入钵盂中,指尖在水面轻轻搅动,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加持。
玲珑的心依旧悬在嗓子眼,冷汗浸湿了内衫。她死死盯着慧觉搅动水面的手指,眼角的余光却像最精密的探针,飞速扫过矮几上的一切!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捕捉到!
慧觉在搅动水面时,他那宽大的、绣着金线的袈裟袖口,似乎极其隐蔽地在小幅度地抖动了一下!一个极其微小、颜色深褐、几乎与袈裟金线融为一体的、米粒大小的颗粒状物体,从他袖口滑落,悄无声息地坠入了那钵“圣水”之中!
那东西入水即化!瞬间消失无踪!水面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
若非玲珑全神贯注、眼力惊人,又恰好处于一个微妙的观察角度,绝不可能发现这电光火石间的动作!
玲珑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下药!这老贼秃竟然当着她的面,在这所谓的“圣水”里下药!
慧觉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是否被人看见。他搅动的手指停下,从钵盂中舀起一瓢“圣水”,倒入旁边一个空着的粗陶碗中。那水依旧清澈见底,散发着一种…比刚才更加幽微的、带着点奇异甜香的气息!正是玲珑刚进精舍时闻到的那股甜腻异香的源头!
“女施主,心诚则灵。”慧觉将那碗“圣水”推到玲珑面前,声音恢复了那种悲悯的腔调,眼神却深不见底,“饮下此水,诚心祈求,佛菩萨自会赐你麟儿。”
玲珑看着那碗清澈见底、却暗藏剧毒的“圣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脸上挤出感激涕零的假笑,双手颤抖着(这次是真的在抖)捧起陶碗,凑到嘴边。
她当然不会喝!舌尖只是极其轻微地沾了一下水面,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熟悉的辛辣苦涩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炸开!虽然被那甜腻的异香极力掩盖,但玲珑跟着沈清漪耳濡目染,嗅觉味觉远超常人!这味道…竟与陆明渊案头那紫色毒丸遇热灼烧后的气味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淡,更隐蔽!
“牵机引”!
绝对是“牵机引”的某种稀释或变种!这老贼秃!竟然用如此歹毒之物,假借佛名,残害这些求子心切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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