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沈清漪应道。
“对了,”沈正清似想起什么,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郑重,“前日陛下召对,还问起你的归期。长公主殿下也颇为记挂。你既已回来,过几日,为父便带你入宫谢恩。宫中贵人们惦记,也是你的福分。”他话语点到即止,但“福分”二字,却隐隐透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压力。
沈清漪心头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女儿知道了。”
沈正清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起居饮食,这才让沈福引着沈清漪主仆去往内院深处的漪澜院。
漪澜院。
这是沈清漪出嫁前的闺阁所在。小院清幽雅致,院中一池碧水,几竿修竹,廊下悬着风铃,晚风拂过,叮咚轻响,颇有几分山中别院的意趣。显然,即便她久居在外,这里也一直有人精心打理。
屋内陈设清雅,一尘不染。紫檀木的家具,素雅的帐幔,多宝格上摆放着精致的瓷器玉器,书案上笔墨纸砚齐全,窗边琴案上一张古琴蒙着素绢。
玲珑一进屋就忙开了,打水备衣,叽叽喳喳:“小姐您瞧,还是咱们自己院子舒服!这床,这香,这茶具…可比客栈强百倍!”她手脚麻利地从带来的行囊里往外收拾东西。
沈清漪环顾着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居所,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映出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丽绝伦的面容。她习惯性地伸手,想从袖袋中取出常备的一个小锦囊——里面装着几样应急的丸药和师傅所赠的几件小物件。
指尖探入袖袋深处,却摸了个空!
她心下一凛,迅速翻查袖袋内衬。空空如也!
那个她从不离身、装着重要小物件的锦囊…不见了!
一丝寒意瞬间爬上沈清漪的脊背。她强迫自己冷静,仔细回想。离山前最后一次清点行装,锦囊还在。入清河县城,住客栈,县衙验毒,被柳如眉纠缠,直到今晨辞行…每一个场景飞快在脑中掠过。
难道是…县衙门口那一绊?
玲珑的惊呼,自己的踉跄,袖袋的晃动…
陆明渊那震惊到失态的眼神,死死盯着地上那枚玉扣…
玉扣!
那枚温润的羊脂玉扣!
它…它原本是装在自己这个锦囊里的!是师傅在她离山前夜,亲手放入锦囊,只淡淡说了一句:“此物…或有缘法,且带着吧。”当时她并未细看,只当是师傅赠的寻常辟邪压惊之物,便一直贴身收在锦囊深处,从未取出!
难怪!难怪自己全然不知袖中有此物!它一直深藏在锦囊里!
锦囊丢失,玉扣掉落…这一切,竟都源于县衙门口那看似意外的一绊?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师傅…为何会有陆明渊失散多年的家传玉扣?又为何要她“且带着”?这“缘法”二字,究竟指向何处?
无数疑问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清漪。她看着铜镜中自己微微发白的脸,清澈的眼底第一次涌上了深沉的惊涛骇浪。
“小姐?”玲珑抱着一叠换洗衣物进来,看到沈清漪僵坐在镜前的背影,吓了一跳,“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累着了?”
沈清漪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指尖微微发凉。她转过身,对玲珑勉强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无妨,许是有些乏了。”
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帝京的繁华灯火在远处次第亮起,而她的心,却仿佛被那枚小小的、冰冷的玉扣,牢牢地系在了千里之外那个迷雾重重的清河县衙。师傅的身份,陆明渊的旧案,这枚玉扣背后的千丝万缕…这归家的安宁,似乎只是一个更加庞大迷局的起点。
她走到书案旁,将怀中那本《南疆异毒考》轻轻放下。靛蓝的布面在烛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指尖拂过书页,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人指尖的温度和墨香。心中的波澜,久久难平。
喜欢红妆断案:我与状元大人的探案日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红妆断案:我与状元大人的探案日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