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五台新途 险隘重重(太行山北段 前往五台山密径 1948年8月13-15日)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潜龙谷内,数十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汇入不同的出谷小径,如同溪流渗入干涸的河床,转眼消失在莽莽山林中。
白映雪抱着熟睡的权振华,权靖烽紧紧牵着母亲的衣角,权振国被一名健壮的女护卫背着。王有禄带着八名最精干的“惊鸿”队员前后护卫。这支队伍的目标是五台山北麓的新选址,路途最远,也最艰险。
为了避开可能的眼线和险地,王有禄选择了最冷僻的路线:先向西翻越两道山梁,进入人迹罕至的原始林区,再折向北,沿一条几乎被藤蔓掩盖的古商道遗迹行进,最后需要攀越一处近乎垂直的“鹰愁崖”,才能进入五台山区域。
第一日还算顺利。队伍在密林中穿行,只遇到些野兽,有惊无险。权靖烽出奇地安静,不哭不闹,累了就趴在护卫叔叔背上睡觉。倒是三岁的权振国,对山林充满好奇,不时指着飞鸟野花咿呀发问,稍稍冲淡了队伍紧张的气氛。
第二日下午,队伍接近古商道遗迹时,遇到了麻烦。前方探路的队员回报,发现新鲜的人类活动痕迹——几处被踩断的灌木,几个模糊的脚印,还有一个熄灭不久的小火堆余烬。
“不是猎户。”王有禄检查痕迹后判断,“猎户不会在这么深的林子里生明火,脚印的鞋底纹路也不像山民常用的草鞋或布鞋。像是……穿胶底鞋的人,人数不多,三五个,过去不到一天。”
白映雪心中一紧:“会不会是之前窥探潜龙谷的那些人?”
“不好说。”王有禄面色凝重,“但这条路不能走了。我们改道,绕行‘鬼见愁’峡谷,虽然难走,但更隐蔽。”
“鬼见愁”峡谷名不虚传。两侧峭壁如削,谷底乱石嶙峋,只有一条时断时续的兽径。队伍行进速度大减,时常需要攀爬或相互搀扶。权振华被牢牢绑在母亲背上,权靖烽和权振国则由护卫轮流背负。
傍晚时分,队伍在峡谷中段一处稍微宽敞的岩壁下休息。突然,负责断后的队员发出急促的鸟鸣警报——有人从后面跟过来了!
“隐蔽!”王有禄低喝,众人迅速躲入岩缝和巨石后。
片刻后,谷口方向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声,说的是带有浓重口音的官话:
“……妈的,这鬼地方,真能藏人?”
“上头说了,这片山区可能有‘大鱼’,让咱们仔细搜。那火堆肯定是人留下的,顺着找,准没错。”
“都小心点,听说对方可能有硬茬子……”
听声音,至少有七八人,正在沿峡谷搜索而来!
王有禄打了个手势,“惊鸿”队员们无声地抽出兵器,弩箭上弦。白映雪将孩子们紧紧护在身后,心跳如鼓。
搜索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在乱石间晃动。就在距离藏身处不到二十步时,权靖烽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小手指向峡谷上方。
几乎同时,峡谷上方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大小不一的石块伴随着泥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正是山体小规模滑坡!
“塌方了!快退!”搜索者惊慌叫喊,连滚爬爬地向后逃去。落石虽未直接砸中人,却彻底堵塞了峡谷来路,扬起的尘土经久不散。
待尘埃落定,搜索者的声音早已远去。王有禄等人从藏身处出来,望着被乱石堵死的谷道,面面相觑。
“这滑坡……来得太巧了。”一名队员喃喃道。
白映雪看向女儿。权靖烽正仰头看着上方滑坡处,小声道:“那些大石头……刚才好像在‘商量’……然后一起‘跳’下来了。”
王有禄倒吸一口凉气。夫人的密信中提到过,靖烽小姐能感知自然物的“状态”甚至“情绪”……难道刚才的滑坡,并非完全偶然?
“此地不宜久留。”王有禄压下心中惊骇,“滑坡堵了路,也暂时挡住了追兵。我们趁夜赶紧穿过峡谷!”
队伍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三日中午,抵达了“鹰愁崖”下。这是一面高逾百丈、几乎垂直的光滑石壁,只有几条极窄的裂缝和凸起的岩石可供攀援,是通往五台山区域的最后一道天险。
王有禄和两名擅长攀爬的队员先上,放下绳索。妇孺和行李用绳索吊上去,其余人依次攀登。过程极其缓慢艰辛,直到日头西斜,所有人才成功登顶。
站在崖顶,眼前豁然开朗。五台山群峰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晕,云雾缭绕,气象万千。山风吹来,带着松涛和远处寺庙隐约的钟声,令人心神一清。
“我们……安全了?”一名女眷颤声问。
“暂时安全了。”王有禄望着来路那险峻的崖壁,松了口气,“这里地势更高,更隐蔽,就算有追兵,也很难攀上来。抓紧时间,在天黑前赶到预定山谷。”
白映雪回望南方,那是潜龙谷和盘龙垒的方向,也是丈夫所在的方向。心中默念:一定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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