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明理,贵在心性向学,不在出身门第。白家族学,既开方便之门,便当有容人之量。世勋小郎君聪颖向学,便是资格。允弟,你失君子之风,当道歉。”
允哥儿被母亲暗掐,慑于威严,嘟囔:“对…对不起。”
白映雪起身,对李老先生颔首:“李先生,请随我来。”她化解尴尬,维护体面,为那感受世态炎凉的孩子撑起一片暖天。李老先生强忍屈辱酸楚,深揖,拉着抽噎的小世勋,随白映雪离去。身后是旁支夫人尴尬、不满、深思的目光。厅角的自鸣钟,滴答走着,记录下这深宅一隅的冷暖。
(四)学堂初日,暗流涌动
白家族学设于东院,窗明几净,书案整齐,墨香中混着新刷桐油味。墙上挂着“礼义廉耻”条幅和世界地图,新旧交织。
开蒙日,气氛诡谲。几个年长的白家子弟,穿细呢学生装或绸衫,看权世勋的眼神充满轻蔑。允哥儿带头孤立。
“喂,姓权的,离远点!别蹭脏我的派力司(毛料)裤子!”
“就是!听说你爹是丘八(兵痞蔑称)?死外头了?晦气!”
“先生讲的‘新国文’,你听得懂?装啥!”
刻薄话语如冰锥刺来。权世勋紧抿嘴唇,小脸紧绷,泪蓄满眶却倔强不落。他挺直小脊背,握着毛笔的小手用力到发白,在九宫格毛边纸上,一笔一划描红,仿佛将委屈愤怒倾注墨痕。授课先生(穿灰布长衫,戴圆框眼镜)皱眉,忌惮家世,只轻咳维持秩序。
窗外长廊,白映雪悄然伫立,隔雕花窗棂静观。她看到那小小身影在恶意中倔强挺立,紧握毛笔,强忍泪水……孤独坚韧与势利学堂形成刺目对比。她眼神平静,眸底却凝起寒冰。看罢,转身离去,裙裾无声。
傍晚,李老先生来接。小世勋扑入怀中,无声抽噎,泪水湿透长衫。李老先生心如刀绞,紧抱外孙,老泪纵横:
“二郎,不哭!抬头!记住今天!记住那些嘴脸!他们看不起你,是因无知狭隘!你要争气!好好读书!学得比他们都好!让他们将来仰望你!这才是告慰你爹!这才是舅公动那金子的意义!”
小世勋抬起泪眼,看舅公眼中悲愤期冀的光芒,似懂非懂点头。小手紧抓舅公衣襟,如抓唯一依靠。一颗“不甘”与“自强”的种子,在屈辱泪水中深埋稚嫩心田。
白府深处,白映雪书案上摊开“族学蒙童录”。她提钢笔,在“权世勋”名下顿笔,落墨:
“璞玉蒙尘,其光内蕴。”
“性韧志坚,忍辱不惊。”
“假以时日,非池中物。”
“然……白池水浊,恐难养真龙。”
搁笔,她至窗边。暮色四合,笼白府重檐。清冷眸光投向族学院落,又似穿透深宅,望向远方。池水已浊。这带风雪印记的孩子,前路注定崎岖。而她,将如何旁观或介入?窗下,一株晚开的玉兰在暮色中静吐幽芳,暗香浮动,似在无言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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