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分舵覆灭的消息,像一枚被投入滚油的火星,在灵异世界的地下网络里炸开了锅。宏远商贸大楼的坍塌被官方裹上“安全生产事故”的外衣,钢筋扭曲的残骸在警戒线后冒着黑烟,可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都看得明白——那不是意外,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斩首。
白莲教在华北的爪牙被连根拔起的消息,顺着隐秘的传讯符、加密的暗网频道、甚至是茶馆酒肆里江湖客的窃窃私语,一路向南,最终汇入十万大山深处那片终年弥漫着瘴气的幽谷。
那里,白骨堆砌的宫殿在惨绿萤石的映照下,泛着森然的冷光。宫殿的梁柱是用人骨拼接而成,窗棂缠绕着凝固的血痕,殿中央的净莲池里,无数怨魂在墨绿色的池水中浮浮沉沉,发出若有若无的呜咽,那是白莲教百年基业里,最肮脏的底色。
白弥勒斜倚在骷髅王座上,纯白莲袍铺散在白骨扶手间,袍角绣着的黑色莲花在萤石光下缓缓流转,像是活物般吐纳着阴气。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击着扶手,指节苍白,与白骨几乎融为一体。那“叩、叩”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荡,敲得下方众人的心跟着一起紧缩。
小佛爷双手合十,慈眉善目的脸上不见半分笑意,佛珠在指间捻得飞快;阴阳真人黑袍下摆微微颤动,袖中的手指掐着算诀,却怎么也算不透教主此刻的心思;混沌、饕餮、梼杌、穷奇四大长老垂着眼,肩背绷得像拉满的弓,他们身上的戾气在踏入这座大殿时就收敛到了极致——没人敢在白弥勒面前放肆,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殿外传来传讯弟子压抑的脚步声,一份染血的密报被呈到阴阳真人手中。他展开密报的手微微发抖,上面的字迹潦草而仓促,显然是最后时刻拼死传出的讯息:北辰分舵主赵坤神魂俱灭,核心教众无一生还,引爆的阵法核心波及三条街区,动手者自称“肖焉”,首领名林峰……
阴阳真人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袍袖扫过地面的骨屑,发出细碎的声响:“教主,北辰分舵……没了。赵坤当场陨落,是被那林峰亲手斩杀于黑风口。”他尽量让声音平稳,却掩不住尾音的颤抖,“据生还的外围弟子传回的消息,对方行动精准狠辣,显然是早有预谋,连分舵地下三层的备用阵眼都被一锅端了……”
密报上的字迹仿佛化作了血色,在他眼前跳动。北辰分舵不仅是华北的枢纽,更是赵坤经营了二十年的心血,教内多少隐秘交易、多少眼线网络,都随着那座大楼的坍塌化为乌有。
然而,王座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白弥勒依旧保持着斜倚的姿势,暗金色的眸子半眯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仿佛阴阳真人说的不是一个分舵的覆灭,而是在禀报今日的天气。叩击扶手的手指,频率甚至都没乱半分。
大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净莲池的怨魂呜咽声都低了下去,似乎在畏惧这诡异的平静。小佛爷终于按捺不住,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王座上那抹慵懒的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教主,北辰乃华北咽喉,分舵被毁,不仅断了教内半数的药材供应,更让外界看我圣教的笑话。那林峰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若不立刻派高手镇压,怕是会有更多宵小之辈效仿……”
他话未说完,就见白弥勒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不耐,更像是一种……被打扰了思绪的微澜。
下一秒,小佛爷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天幕般压了下来,那威压并非暴戾的杀气,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蝼蚁。他瞬间噤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刚直起的脊背又重重弯了下去,佛珠在掌心硌出了红痕。
“笑话?”
白弥勒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是叹息,又像是低语,却清晰地传遍了大殿的每个角落。他缓缓坐直身体,纯白莲袍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百年前被初代“肖焉”的首领留下的旧伤,此刻在萤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赵坤经营二十年,连个毛头小子都挡不住,是他自己无能,与圣教威严何干?”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暗金色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波澜,“一座分舵,几百教众,在你们眼里,竟比本座的棋盘还重要?”
阴阳真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他跟随白弥勒百年,从未见过教主如此“轻描淡写”。那可是北辰分舵!是教内仅次于总坛的重要据点!
“教主,可……”
“传令下去。”白弥勒打断他,指尖终于停止了叩击,转而轻轻抚摸着王座扶手上一颗镶嵌的骷髅头眼眶,“各地分舵即刻收敛,关闭半数联络点,没有本座的谕令,谁也不许踏出辖区半步。”
“什么?!”阴阳真人失声惊呼,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磕头,“属下失仪!只是……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让那林峰以为我圣教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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