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碎片在虚空中缓慢旋转,如同某种怪异的葬礼仪式。庞大的骷髅头骨母舰失去了所有光泽,舰体上布满了被恒星能量反噬撕裂的创口,如同被撕破的黑色帆布。束缚恒星的锁链早已断裂、消融,只留下灼烧过的扭曲痕迹。
“破壁人”站在主控室内,脚下的甲板倾斜着,应急灯忽明忽灭,将他脸上跳动的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他身上的黑色作战服多处破损,露出下面被能量灼伤的皮肤,但他站得笔直,像一杆插在废墟上的标枪。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没有胜利的欢呼,没有战败的哀嚎,只有能量残余的嘶嘶声,以及从“生命星河”网络传来的、温暖而充满生机的背景脉动。那脉动像无形的巴掌,一下下扇在他脸上。
他抬起手,关闭了母舰所有残存的武器系统和动力核心。引擎的嗡鸣彻底消失,整艘母舰变成了一具漂浮在宇宙中的巨大棺椁。然后,他启动了最高权限的广域通讯,信号覆盖了所有尚能接收的频道,包括那道新生的“生命星河”。
**场景一:恐惧的根源**
他的影像出现在无数文明的观测屏幕上。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了黑色火焰的燃烧,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疲惫和空洞。
“我输了。”他开口,声音沙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不是输给力量,也不是输给计谋。”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望向那片由亿万微光汇聚成的网络。
“我输给了……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它们,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双曾掌控毁灭力量的手。
“我一直以为我看清了宇宙的本质。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熵增不可逆,热寂是终点。所有的一切,生命,文明,情感,都只是奔向这场终极毁灭过程中,微不足道的、偶然的浪花。”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渗入了一丝别样的东西,不是愤怒,不是讥讽,而是一种深埋已久的……恐惧。
“我害怕它。害怕那注定的、冰冷的、毫无意义的虚无。所以我告诉自己,要变得更强,要掠夺更多,要抢在一切终结之前,证明我存在过!我要用我的意志,对抗整个宇宙的意志!”
他的五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黑暗生存法则’不是真理,是我用来麻醉自己的毒药。‘燃血续命’也不是力量,是我恐惧到极点的疯狂挣扎。”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虚空中林源的方向,尽管他未必能看到,“林源,你说得对。我企图用极端的控制来对抗失控,用制造更大的混乱来掩盖对混乱的恐惧……本质上,我和‘永恒回响’那个追求绝对和谐的懦夫,走上了同一条歧路!我们都无法接受这个宇宙真实的样子——它既有秩序,也有混乱,既有创造,也有毁灭,它……充满不确定性。”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们都想当园丁,只不过,一个想把花园修剪成整齐划一的图案,另一个……想把花园里所有看不顺眼的花,连同泥土一起烧掉。”
**场景二:解散与警告**
“破壁人”不再看任何人,他转身走向主控台,手指在上面快速敲击。一道道指令发出,伴随着清晰的、数据被永久删除的提示音。
“我,以‘掠食者’领袖的身份,在此宣布……组织解散。”
没有激昂的宣告,没有悲壮的落幕,只有一句平静到可怕的话语。
“‘燃血续命’所有核心技术数据,及所有相关实验记录,启动最高权限……永久封存。”他按下一个猩红色的、需要多重生物识别的确认键。主控台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那是物理存储单元被高能粒子流彻底摧毁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抽走了最后的支撑,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重新面向通讯屏幕,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但是,林源,还有所有连接在‘生命星河’上的文明……你们以为,这就是结束吗?”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预警的肃穆。
“我所做的一切,我所追求的所谓‘力量’,除了源于自身的恐惧,也是因为……我曾窥见过更深的黑暗。”
他抬起手,指向那片刚刚传来异常时空涟漪的、绝对虚无的方向。
“在我们这个宇宙之外,或者……在我们这个‘叙事层面’之上,存在着某种……东西。它们古老,冰冷,超越我们现有的所有认知。‘永恒回响’或许曾是它们无意间留下的工具,或者……是某个更渺小存在的拙劣模仿。我所恐惧的热寂,可能并非自然的终点,而是……它们的‘收割’。”
他环视着无形的、无数的听众。
“你们创造的这个新网络,‘生命星河’,它很温暖,很有活力。但它的扩张,它的‘心跳’,就像在寂静的森林里点燃了篝火……可能会引来真正的、我们无法想象的……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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