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腐苔石壁紧贴着小豆子的后背,如同汲取着他体内最后一丝热气。他蜷缩在石缝深处,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沉雾泽特有的、混杂着淤泥腥甜和瘴气余味的湿冷气息。低头看着自己近乎透明、血管清晰可见的双手,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空虚感,像无形的锁链缠绕着他,比外界的瘴气更令人窒息。
代价……这就是燃烧生命本源换来的片刻喘息吗?
他偏过头,看着身边依旧昏迷的林不凡。哥的脸色灰败如金纸,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那覆盖胸膛的灰白石甲上,新生的荆棘纹路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裂痕深处渗出丝丝缕缕的灰黑气息,与石缝外尚未散尽的瘴气隐隐呼应。而石甲缝隙间那一点翠绿的嫩芽,此刻却微微蜷缩着叶片,散发出的光芒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黯淡。
“哥……再坚持一下……”小豆子用近乎透明的指尖,极其轻柔地碰了碰林不凡冰冷的手背,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令牌和归墟钉碎片的异动,指向沉雾泽深处同一个险恶之地,这绝非巧合。那净灵泉……真的会是生机?还是更深的陷阱?
不知过了多久,石缝外翻滚的灰紫色瘴气终于开始变得稀薄、退散。刺鼻的腥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沼泽特有的、更加浓重的水汽和腐烂植物的气息。光线透过稀薄的雾气,洒下斑驳的光影。
辰时到了。瘴退。
小豆子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骨头如同散了架,酸痛无比。他再次尝试背起林不凡,那沉重的、覆盖着冰冷石甲的身躯压得他眼前发黑,透明的手掌在用力时传来阵阵刺痛。但他咬碎了牙,也绝不放手。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瘴气退去后的沉雾泽。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死寂的灰暗。浑浊的水洼如同巨大的泪痕,散布在深褐色、冒着细小气泡的淤泥之上。扭曲的、没有叶片的枯树如同垂死挣扎的鬼爪,从淤泥中伸出,指向灰蒙蒙的天空。低矮的、颜色怪异的蕨类和苔藓覆盖着稍高的土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的寂静。
按照雾隐族人那张充满恶意的地图和令牌的微弱指引,净灵泉的方向,就在这片死寂沼泽的深处。
小豆子深吸一口气,背着林不凡,再次踏入了这片泥泞的死亡之地。每一步都深陷淤泥,拔腿时发出“噗嗤”的声响,在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图上标注的深紫色“死地区域”——那些地方的水洼颜色更深,淤泥上覆盖着诡异的彩色油膜,散发着更浓郁的腥甜气味,光是靠近就让他皮肤刺痛,怀中的归墟钉碎片也会发出滚烫的警示。
他不敢走快,也走不快。沉重的负担和身体的虚弱让他步履蹒跚。他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和令牌偶尔传来的微弱悸动,在淤泥、水洼和枯树构成的迷宫中艰难前行。沼泽中并非全无生机,偶尔能看到一些快速掠过水面的、长着复眼的怪异水虫,或是淤泥中突然鼓起又平复的气泡,都让他心惊胆战。
时间在沉重而缓慢的脚步中流逝。天色逐渐变得明亮,但沉雾泽的灰暗基调并未改变。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小豆子的意志。背上的林不凡越来越沉,每一次颠簸,都让小豆子担心会加剧哥的伤势。更让他心惊的是,林不凡胸膛石甲上那荆棘纹路的蠕动似乎越来越明显,灰黑气息渗出得更多,而那点翠绿的嫩芽,光芒也愈发黯淡,叶片蜷缩得更紧了。
“哥……坚持住……快了……就快到了……”小豆子不断地低声呢喃,既是在鼓励林不凡,也是在给自己打气。汗水混合着泥水从他额头滑落,模糊了视线。
就在他感觉双腿如同灌铅,几乎要支撑不住时,令牌和怀中的归墟钉碎片,同时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
嗡!嗡!
令牌冰凉,归墟钉滚烫!两股截然不同的悸动,却死死地指向同一个方向——前方一片被几株巨大、扭曲的“蚀骨木”环绕的、相对开阔的水域!
那几株蚀骨木,树干漆黑如墨,虬结盘绕,没有一片叶子,只有顶端延伸出如同森森鬼爪般的尖锐枯枝。它们扎根在深色的淤泥中,散发着浓烈的死寂之气。而它们环绕的中心,是一片比其他水洼颜色更深、近乎墨绿色的水域,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白色雾气,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生机的清凉感?
净灵泉?!
小豆子心脏狂跳!但雾隐族人的警告和令牌的警示同时在他脑海回响——“死寂之气最重”、“幽冥同源排斥”!
他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着。那片水域很平静,没有气泡,没有怪异水虫。水面上漂浮的白雾,带着一丝微弱的、令人精神一振的清新感,与周围沼泽的污浊死寂格格不入。然而,越是靠近那几株蚀骨木,空气就越发冰冷,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让他背上的林不凡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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