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河水如同无数钢针,反复刺穿着林不凡残破的身体。每一次湍急的水流冲刷过右臂狰狞的裂口和左臂盘踞的诅咒纹路,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与冰寒,强行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拽回残酷的现实。
他猛地呛咳起来,冰冷的河水混合着血沫从口鼻中涌出,窒息般的痛苦撕扯着肺腑。
“不…不凡哥!别动!当心伤口!”王铁柱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同样冰冷却带着微弱暖意的手死死按住了他挣扎的肩膀。
林不凡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灰翳的右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聚焦。王铁柱那张布满泥污、冻得发青的脸近在咫尺,写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更深沉的恐惧。他的一条裤腿被撕扯到膝盖以上,露出的小腿肚上,大片的皮肉被岩浆灼烧得焦黑溃烂,边缘被冰冷的河水泡得惨白发胀,脓血混着泥水缓缓渗出,触目惊心。
“柱…柱子…”林不凡的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暗河的咆哮淹没,“…狗剩…二娃…”
“在!都在!”王铁柱连忙侧开身体,指向旁边。
不远处一块稍显干燥的黑色礁石旁,狗剩背靠着冰冷的岩石,一条腿被几根削尖的粗糙木棍和从破烂衣衫上撕下的布条死死捆绑固定着,扭曲的角度显示出腿骨已断。他脸色蜡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颤抖,却仍努力用身体护着蜷缩在他怀里的二娃。少年紧闭双眼,脸颊烧得通红,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在无意识地打着冷颤,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娘…冷…爹…石头好烫…”
“石…石坚哥…”林不凡的目光扫过这仅存的三人,心猛地沉向深渊。
王铁柱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泪水无声地滚落,混合着脸上的泥污:“…没…没出来…岩浆太快了…洞口…全塌了…”他哽咽着,声音低了下去,仿佛说出那个名字都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一股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林不凡的喉咙。那个像岩石一样沉默、一样坚韧的汉子,那个在血池边怒吼着砸向符文石墩,那个在矿洞崩塌时用身体护住同伴的石头哥…终究没能逃出来。巨大的悲恸混合着身体的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再次淹没。
就在这时!
嗡…!
胸口沉寂的神秘碎片,再次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温热律动!这股暖流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瞬间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绝望,强行稳住了他濒临崩溃的心神。更让他心神一震的是,随着碎片律动,左臂那两道蛰伏的灰黑与暗红诅咒纹路,竟被强行压制下去一丝!一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意,顺着碎片的律动,缓缓注入他干涸撕裂的经脉,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感。
这力量感极其微弱,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
“柱…柱子…扶我…起来…”林不凡咬着牙,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嘶哑道。
“不行!不凡哥!你的伤…”王铁柱看着林不凡右臂那深可见骨的恐怖裂口和半边胸膛上狰狞的诅咒纹路,连连摇头。
“扶我!”林不凡灰翳的右眼中爆发出不容置疑的决绝,“…看看…出路…”
王铁柱被他眼中的光芒慑住,不敢再违逆,咬着牙,忍着腿上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林不凡沉重的身体。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林不凡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内衫。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灰翳的右眼如同矿工审视矿脉走向般,锐利地扫视着这个巨大而幽深的溶洞。
穹顶高悬,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巨兽獠牙,在溶洞深处微弱不知来源的磷光映照下,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地面湿滑,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和冰冷的水洼。一条不算宽阔却水流异常湍急的地下暗河,如同被激怒的银龙,在溶洞中央奔腾咆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正是刺骨寒意的源头。河水冰冷刺骨,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息。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水腥味和岩石的土腥气。
奔腾的暗河上游,隐没在溶洞更深邃的黑暗中,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带着回音不断传来,仿佛通往幽冥地府。下游则蜿蜒曲折,同样被黑暗吞噬,不知尽头。
冰冷、潮湿、死寂(除了水声)、未知。
这就是他们暂时的避难所,也可能是新的囚笼。
“没有…没有吃的…”狗剩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他努力想坐直些,断腿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水…水太冰…不能喝…”他看向怀中依旧高烧呓语的二娃,眼中充满了无助。
物资!致命的匮乏瞬间压倒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
林不凡的目光扫过王铁柱焦黑溃烂的小腿,扫过狗剩扭曲变形的断腿,最后落在二娃烧得通红的小脸上。没有药物,没有食物,甚至没有御寒之物。在这冰冷的绝地,重伤和饥饿就是最冷酷的杀手,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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