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黑暗,正从她心底那个被恐惧和绝望挖开的深渊里,悄然滋生、蔓延。这黑暗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它低语着:就这样吧…就这样看着他,守着他。
只要他还在这里,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哪怕微弱得像下一秒就要停止…他就还是她的。他哪里也去不了。
他再也不会为了什么拯救世界的使命,为了什么寻找血亲的旅途,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留下她独自面对蒙德冰冷的责任和永无止境的守望。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剧毒的藤蔓,疯狂地缠绕住她仅存的理智。它带来一种扭曲的慰藉,一种病态的安宁。是的,只要他还在这里…
她混乱的思绪突然被一个冰冷的、尖锐的念头刺穿——如果…如果连这最后一点微弱的生命之火都熄灭了怎么办?
这个假设带来的恐惧瞬间吞噬了她。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地做出了反应,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椅子腿与石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她扑到床边,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力道,去探空的鼻息。指尖感受到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只有皮肤下颈动脉那几乎停滞的搏动,证明他还残存着一丝气息。
“不…不要…”
琴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混乱,胸口剧烈起伏,视线被汹涌的泪水彻底模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知。就在这灭顶的窒息感中,那个黑暗的低语陡然清晰起来,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占有他。完完全全地占有他。让他永远无法离开。
这念头如同深渊本身在向她招手。
琴的身体猛地僵住,泪水还挂在脸颊上,眼神却瞬间空洞失焦。她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空苍白干裂的嘴唇上。
一种奇异的力量攫住了她,带着毁灭性的平静。她俯下身,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又充满亵渎意味的决绝,吻上了那双冰冷的唇。
没有温度,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然而,在这个吻中,那个黑暗的念头却如同种子落入最肥沃的腐土,疯狂地扎根、生长。
一个清晰的、冷酷的计划在她混乱的脑海中成型。她需要一个保障,一个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保障。芭芭拉的纯净水元素力只能勉强维持,深渊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
而她,琴·古恩希尔德,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掌握着蒙德城最核心的资源网络。
几天后,当芭芭拉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为旅行者治疗完毕离开,病房重新陷入死寂。琴静静地坐在床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她枯坐了许久,直到窗外的最后一丝天光被夜幕彻底吞噬,病房内只剩下床头仪器幽绿的光点在黑暗中无声闪烁。
她终于动了。动作轻缓得如同幽灵,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站起身,走到病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旧木柜前。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风元素力,精准地探入锁孔内部。
一声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机括轻响,锁开了。柜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最深处,放着一个用最普通的、没有任何标记的褐色玻璃纸包裹的小方块。
她将它拿了出来,冰冷的触感透过纸张渗入指尖。拆开包装,里面是几片指甲盖大小、呈现诡异深紫色的药片,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类似腐败甜杏仁的奇特气味。
这是她利用职权,通过一条极为隐秘的渠道,辗转从须弥弄来的东西。来自一位早已被教令院除名的、声名狼藉的学者遗作配方。
它无法治愈任何伤病,其唯一的作用,是长期服用后,会缓慢而不可逆地侵蚀神经,破坏身体对元素力的精细掌控能力,最终让一个神之眼的拥有者变得……孱弱无力,甚至连正常的体力活动都难以维持。它的名字,如同它的效果一样,带着一种令人齿冷的恶毒——「缚风之茧」。
琴捏着那枚深紫色的药片,指尖冰冷得可怕,没有一丝颤抖。她走到床边,俯视着空沉睡的脸庞。仪器屏幕的绿光映在她深潭般的眼眸里,跳跃着,却照不进任何温暖。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和一根细长的玻璃滴管。用滴管吸取了少量温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药片放在空的舌根深处。
她捏开他的下颌,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冰冷的滴管尖端探入他口中,对准喉咙深处,将那一小股温水缓缓推注下去。
空在昏迷中本能地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吞咽反应,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药片滑了下去。
琴静静地等待着,目光紧锁着空的脸庞和床头的监护仪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仪器的读数没有任何异常波动,空依旧沉睡如初,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
成功了。
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在她紧抿的嘴角缓缓漾开。那不是微笑,更像是在冰冷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后,泛起的、转瞬即逝的涟漪,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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