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说得有道理啊。”苏文清不死心,“我们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新的可能?”
赵铁蛋终于抬起头,看着苏文清:“文清,你还小,不懂这里面的道道。有些东西一旦变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又怎样?”苏文清有些激动,“如果变化能让我们过得更好,为什么不变?”
“因为那就不是我们了。”赵铁蛋的声音很平静,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张师傅教给我的,是祖传的手艺。我得把它原原本本地传下去。”
“可是张师傅也说过,手艺人要适应时代……”
“他老人家说的适应,不是要我们改得面目全非。”赵铁蛋重新低头调釉料,“文清,你的画画得不错,但别想着用它来改变我们的手艺。”
苏文清看着赵铁蛋埋头工作的样子,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委屈。他本来以为赵铁蛋会理解他,会支持他的想法。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冷淡的拒绝。
当天晚上,宋清远在村口的小饭馆请客,名义上是和赵铁蛋谈合作,实际上想说服他接受改进方案。
“老赵啊,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宋清远夹了口菜,“你怕改了以后就不是原来的味道了。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改,等市场不要这些东西了,连味道都保不住。”
赵铁蛋闷头喝酒,不说话。
“我接触过港商,他们要的是有文化内涵的工艺品。咱们的传统手艺,配上现代的设计包装,那就是最好的文化产品。”宋清远继续劝,“你那个小老弟画得多好,我们可以请他做艺术顾问……”
“不行。”赵铁蛋放下酒杯,“苏文清还小,不能让他卷到这些事里来。”
“怎么叫卷进来?这是给他机会!”宋清远有些急了,“老赵,你不能因为自己保守,就耽误了别人的前程。”
赵铁蛋看着宋清远:“宋科长,您的建议我考虑过了。但我们厂不需要改什么设计,传统的手艺就是最好的。”
“你这是固执!”
“您说是就是吧。”赵铁蛋站起身,“合作的事,就算了。”
宋清远看着赵铁蛋的背影,摇了摇头。但他眼睛一转,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第二天,苏文清正在家里画画,听见有人敲门。
“文清在家吗?”是宋清远的声音。
苏文清开门,看见宋清远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礼品。
“宋科长?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宋清远笑得很和气,“昨天的事,老赵态度很坚决。但我觉得,不应该因为他的固执,就埋没了你的才华。”
苏文清心跳加速:“您的意思是?”
“我想单独跟你谈谈。”宋清远压低声音,“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直接把你推荐给省城的美院老师,还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些港商。不一定非要通过瓦器厂。”
苏文清愣住了。
“老赵是个好人,但他的眼界有限。”宋清远继续说,“你有才华,应该有更广阔的舞台。”
苏文清看着宋清远真诚的眼神,心里波澜起伏。这个人,是第一个真正欣赏他才华的人。不像村里其他人,只会说他“不像男娃”。
但赵铁蛋的话也在他耳边回响:“有些东西一旦变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忽然意识到,也许赵铁蛋保护的不只是传统手艺,也在保护着他。但这种保护,是不是也成了一种束缚?
就像一只被小心翼翼保护在笼子里的鸟,安全,但永远不知道天空有多大。
苏文清看着窗外瓦器厂升起的炊烟,心里的裂痕,悄悄地,开始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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