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驿站的库房里,刘承恩正拿着一块磁石,小心翼翼地在箱子的铁把手上探寻着。他可是平波王府最得力的幕僚,精通格物之术,对各种机关暗格有着颇深的研究。林崇德从天津港送来的这批 “假水泥”,他总觉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 以陛下的英明睿智,怎么可能会犯下用面粉冒充水泥这种低级得离谱的错误?
除非,这本身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圈套。
磁石 “嗒” 地一声,准确无误地吸住了把手内侧一处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凹槽。刘承恩心头一喜,就像猎人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他赶忙用匕首尖端轻轻一撬,一片薄如蝉翼的铜片 “啪” 地一下弹开,里面果然藏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图纸。
图纸上满是繁复的线条和神秘的符号,描绘着山川河流的走向。他仔细端详了半天,才在角落处发现一行小字:“铁岭银矿,实测储量三千七百五十万两。”刘承恩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石见银山已经被证实是一座空山,毛利氏用一座废矿欺骗了所有人。可如今,真正的富矿竟然出现在朝鲜?而且这张图,无论是笔迹、墨痕还是纸张,都透着内府营造司独有的印记,绝非普通之物。
他瞬间恍然大悟 —— 陛下在宣府打得热火朝天,真正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也先。也先不过是一块磨刀石,磨砺的是第一师的利刃,展示的是大明的雄厚实力。而真正的杀招,便是这张矿脉图。
“快,八百里加急,送王爷!” 他低声吩咐手下的心腹,神色紧张而严肃,“记住,别走官道,改走水路,从白洋淀绕过去。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把那批 ‘假水泥’,原封不动地送去宣府。既然陛下想让我们 ‘追踪’,那我们就 ‘追踪’ 到底。”
心腹领命后,立刻匆匆离去。刘承恩并没有发觉,库房房梁上,一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那是内厂的暗桩,代号 “蜂窝煤九号”,他手中的炭笔在特制的防水纸上如飞般书写着:“保定,刘承恩,巳初三刻,取走铁岭矿图,未动夹层炸药。判:平波府已入局。”
这份密报将通过四海车马行的商队,以 “茶叶货运单” 的密写方式,三日后送达京城。
与此同时,宣府前线,石彪正指挥着士兵接收新一批物资。三十辆大车整齐地停在第三道壕沟后,车上卸下的箱子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士兵们满怀期待地打开箱子,却只看到里面是砖红色的粉末 —— 竟然是假水泥。
“将军,这……” 后勤官顿时傻眼了,满脸的难以置信。石彪却忽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与自信。他拿起一块 “水泥” 在掌心搓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点,随即呸地一口吐掉:“面粉掺铁锈,这造假手艺还挺 ‘高明’ 啊。”
他转身叫来一名工兵哨长:“会挖地雷吗?”哨长一愣,显然没料到将军会问这个问题:“地雷?”“朕会。” 石彪从箱子里抽出夹层里的油纸包,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把这些,埋到第一道壕沟前五十步的地方,引线接在铁丝网上。再把这些 ——” 他又取出暗格里的磁石和矿图,塞进哨长怀里,“送到郭登将军府上,就说,这是陛下给他的 ‘药引子’。”
哨长虽然满心疑惑,但军令如山,他不敢多问,立刻领命去办。当夜,宣府城外的战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瓦剌残兵在十里外扎营,也先正在收拢败兵,准备明日再战。而明军阵地前,几十名工兵正借着夜色的掩护,将那些 “假水泥” 里的炸药,小心翼翼地埋成一条弧线。
石彪站在观测台上,喃喃自语:“陛下说,最好的陷阱,是让猎物自己心甘情愿地走进来,还要让它以为,是自己发现了陷阱。”他举起千里镜,望向瓦剌大营的方向。营中火光点点,也先的中军大帐灯火最为明亮,宛如黑暗中的一颗明珠。石彪知道,那位草原枭雄此刻一定在盘算着:明军火器虽然猛烈,但后勤严重依赖铁路。只要夜袭铁路枢纽,切断补给,那三道壕沟就会变成毫无用处的死沟。
而铁路枢纽,就在第三旅身后三里处。“来吧。” 石彪轻声说道,声音仿佛被夜风吹散,“来看看朕给你准备的 ‘礼物’。”
凌晨,寅时一刻。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细雪,宛如无数洁白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轻轻地落在壕沟的土壁上,很快就积了薄薄的一层白,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轻柔的纱衣。也先的大营里,一支三千人的敢死队已然集结完毕。他们脱去了沉重的皮甲,只身着单衣,每人嘴里都衔着一枚枚短枚,马蹄也都用布紧紧裹住。这支队伍的目标并非宣府城,而是城外那座堆满了煤炭、炮弹和弩箭的铁路枢纽 —— 那座临时车站,宛如一颗镶嵌在战场上的关键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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