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
废弃管道在身后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暗银色的丝线如同狂舞的毒蛇,从龟裂的管壁中疯狂钻出,试图缠绕、阻滞他们的脚步。空气中弥漫着精神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混合着某种更加阴冷的、属于织魂者本源的恶意,如同无形的冰雾,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
白烨的短刃化作一片幽蓝的光幕,精准而迅捷地斩断任何敢于靠近的丝线,每一次交击都迸发出刺目的火花和令人心神不摇的尖锐鸣响。沈渊和云薇几乎是将探测设备拖行着后退,屏幕上的警报红光与管道内狂乱闪烁的暗银光芒交织,映出他们脸上混杂着惊惧与决然的神情。
李明被林风半夹在臂弯里,脚步虚浮,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强行感知能量流向,尤其是最后触碰叶晚晴留下的银亮丝线,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精神力。他紧闭着眼,身体不住地颤抖,仿佛仍在承受着那些破碎灵魂呓语的冲刷。
林风承担了大部分压力。他走在最后,心象之力在身后构筑起一道无形的、不断波动的灰色壁垒。那些狂乱的暗银丝线撞击在壁垒上,如同撞上礁石的浪潮,纷纷崩碎、消散,但每一次撞击都让他左肩的污染印记剧烈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锥在往骨头缝里钻。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额角青筋隐现,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冰冷而坚定。
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叶晚晴拼死传递出的信息碎片。
“回廊……镜像……小心……影子……”
“锚点是……心象的……倒影……”
“王座……不在……最深……在……最初……”
回廊?镜像?影子?
锚点是心象的倒影?
王座不在最深,在最初?
这些词语如同密码,在他意识中碰撞、组合。织魂者的力量与“心象”关联,伊莎贝拉的情报也证实了这一点。那么,“心象的倒影”是什么意思?是指某种与心象之力相反、或者说相对应的力量?是织魂者力量的本质?
而“回廊”和“镜像”,结合“影子”的警告……林风猛地想起第七深渊内部一些关于空间异常区域的记载,那些区域被称为“回声回廊”或“镜像迷宫”,据说会折射闯入者的内心,制造出难以分辨真假的幻影甚至实体。
难道织魂者的“锚点”,并非隐藏在物理意义上的最深处,而是在某个类似“回声回廊”的、涉及内心投影的诡异空间里?而“最初”……是指那个空间的入口?或者,是某种更抽象的概念?
“砰!”
一声闷响,最后一段纠缠的暗银丝线被林风的心象壁垒强行震碎。众人终于冲出了那条废弃管道,回到了相对宽阔一些的主通道。身后的管道入口处,暗银色的光芒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伴随着一阵如同叹息般的能量涟漪,缓缓平息、隐去,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仿佛巨兽闭合的嘴巴的洞口。
织魂者的直接攻击停止了,但那种被窥视、被锁定的冰冷感觉,并未消散。
“暂时……安全了……”云薇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设备车歪倒在一旁,屏幕上一片雪花。
白烨收刀而立,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新的威胁,这才看向林风:“拿到了什么?”
林风将李明交给沈渊照顾,自己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墙上,简短地复述了叶晚晴传递的信息。
“回廊?镜像?”白烨皱起眉,“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心象的倒影?这玩意怎么找?”
沈渊一边给李明注射镇静剂,一边喘息着说道:“第七深渊确实存在记录不明的异常空间区域。‘回声回廊’的档案编号是K-009,但具体坐标和入口信息是缺失的,只有一些模糊的警告记录,提到其具有‘认知危害’和‘自我复制’特性。”
“认知危害……自我复制……”林风咀嚼着这两个词,联系“镜像”和“影子”,一个模糊的猜想在他心中形成。“如果我们猜测‘锚点’就在类似K-009的区域,那么‘最初’……可能指的是进入那个区域的‘起点’,或者……触发那个区域显现的‘条件’。”
他看向自己左肩,那里,属于“归寂”的污染依旧在隐隐作痛。
“心象的倒影……”他低声自语,“我的‘心象’,是承载,是拒绝,是定义……那么它的‘倒影’……会是什么?是……‘剥夺’?是‘接纳’?还是……‘混淆’?”
他想起刚才那些暗银色丝线传递来的、属于无数灵魂的绝望呓语。织魂者在剥夺他们的希望,扭曲他们的命运,强行“接纳”他们的灵魂归于它的编织。这算不算是一种对“心象”的扭曲倒影?
“我们需要更多关于K-009,或者类似区域的信息。”林风看向沈渊和云薇,“收容所的数据库里,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可能至关重要。另外,联系苏小婉,看她能否从伊莎贝拉那里,或者从其他国际组织的档案中,找到关于‘镜像’、‘回廊’类异常空间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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