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被暴力撕裂的隔离门后,并非预想中堆满精密仪器的实验室景象。突击小队队员们端着武器,强光探灯的光柱小心翼翼地刺入那片黑暗,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门后是一个极其空旷的环形空间,穹顶高耸,隐没在探灯无法触及的黑暗中。空间的广阔程度远超外部结构所能容纳的范围,仿佛内部的空间被某种技术强行扭曲、拓展过。地面、墙壁、穹顶,都覆盖着一种非金非石、散发着微弱幽光的暗色材质,上面蚀刻着无数流动的、仿佛具有生命的复杂几何纹路,与苏夏笔记中那些描述高维场论的草图如出一辙。
而在这环形空间的绝对中心,悬浮着他们此行的目标,也是让他们灵魂为之战栗的景象——
那不是一个实体,也不是纯粹的能量团。它是一个轮廓,一个大约人类婴儿大小的、不断在“存在”与“虚无”之间闪烁的能量轮廓。它没有清晰的五官,没有具体的肢体细节,只是一个由柔和、变幻不定的光芒勾勒出的、蜷缩着的雏形。光芒时而凝实,呈现出一种类似水晶般的半透明质感,时而又彻底淡化,几乎要融入背景的黑暗,只留下一个视觉上的残影,仿佛一个即将熄灭的星辰。
它就在那里,无声地悬浮着,进行着永无止境的诞生与湮灭的循环。一种浩瀚而悲伤的孤独感,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它身上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空间。
“这……这是什么?”一名队员喃喃自语,声音在密闭的头盔里回荡,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没有人能回答。眼前的存在,超越了他们的所有认知。
就在这时,一个断断续续、带着严重电子杂音的声音,突兀地在空旷的空间里响起,似乎来源于四周那些流动的纹路:
“访……客……身份……确认……关联……苏夏……”
声音苍老而疲惫,像一个即将耗尽能量的古老机器。
“谁?!”李振邦立刻举枪环顾四周,队员们也迅速靠拢,形成防御阵型。
“我……是……实验室……守护者……AI……”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地解释,“能量……即将……耗尽……维持‘摇篮’……已是极限……”
“‘摇篮’?”李振邦捕捉到这个词汇,与火星回响中破译出的信息对应上了。他示意队员们保持警惕,但暂时不要开火。“你指的是……那个东西?”他指向空间中心那不断闪烁的能量婴儿。
“……是……苏夏博士……最后的……造物……”AI守护者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她称之为……‘新人类’雏形……纯粹的……‘意识生命’……原型……”
通过队员头盔摄像头远程观看的顾临,在SSA指挥中心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能量轮廓,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血脉深处的悸动涌了上来。那轮廓,那蜷缩的姿态……隐约间,竟与顾心幼年时的睡姿有几分神似!
“苏夏博士……利用自身基因图谱……与她对‘量子场’和‘真空零点能’的终极理解……试图创造一个……能直接适应新宇宙规则……能在‘清-场’剧变中存续的生命形态……”AI守护者继续解释,声音越来越微弱,“她认为……碳基肉身的局限性……已无法应对……即将到来的……宇宙级筛选……”
顾临感到一阵眩晕。他终于明白了苏夏那看似疯狂的边缘研究最终指向何方。她不是在研究武器,也不是在追求永生,她是在试图为人类文明,留下一个全新的、可能更具韧性的“火种”。一个摆脱了肉体束缚,以纯粹意识形态存在的“新人类”!
“但它……是不完整的……”AI守护者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遗憾,“完成它……需要两个……关键……”
所有人心头一紧。
“第一……苏夏博士……完整的意识数据备份……她本计划……在实验最终阶段……将自身意识……作为最初的‘灵魂’……注入其中……但她……她的意识……在最后一次连接尝试中……失散在了……量子之海……未能回归……”
顾临如遭雷击,亡妻的“意外”去世真相,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揭开。她并非死于事故,而是为了这个终极的造物,主动牺牲,将自己的意识投入了未知的领域,最终迷失。
“第二……一个稳定的……强大的‘场’……作为它最终稳定下来……并成长的‘摇篮’……”AI守护者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实验室的能源……和我的算力……只能勉强维持它……这种不生不死的……临界状态……”
一个稳定的、强大的“场”?顾临瞬间想到了棱娲网络!那个由顾心主导的、融合了无数意识的庞大能量-意识集合体!难道……
就在这时,空间中心那不断闪烁的能量婴儿,似乎对某种遥远的连接产生了反应。它那原本无序的闪烁,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同步。一种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类似心跳般的能量脉冲,开始有规律地从那光芒轮廓的中心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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