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那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和绝望的隔离病房,仿佛已成遥远记忆中的一个模糊片段。顾临坐在SSA总部地下深处的临时工作站前,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沉浸在巨大悲恸与恐惧中的父亲,另一半,则是被强行卷入文明存亡漩涡的科学家。女儿的病情,那诡异的脑部肿瘤与晶化共生现象,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也是驱动他此刻坐在这里的唯一动力。他必须利用SSA的资源,找到解救女儿的方法,同时,绝不能让他们发现顾心的异常。
短短数日,“晶化症”已不再是零星个案。SSA内部通报系统里,全球病例报告如同雪片般飞来,从北美到东亚,从欧洲到非洲,几乎无死角地同时爆发。它被官方正式命名为“硅基同化综合征”(Silicosis Assimilation Syndrome),缩写SAS,一个冷静而精准,却无法完全掩盖其背后恐怖的名词。初步研究确认,它不具备传统意义上的高传染性,但其出现方式诡异,仿佛随机选定目标,且个体变异性和“优化”方向千差万别,充满了不可预测性。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先于病毒本身,在全球范围内悄然扩散又迅猛爆发。新闻画面里,超市货架被抢购一空,街头出现针对疑似感染者的暴力事件,股市接连熔断,国际航班大面积取消或严格检疫……秩序的裂痕正在迅速扩大。
SSA总部指挥大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这里已不再是单纯的深空预警中心,而是升级为应对这场Ω级危机的全球神经中枢。巨大的全息星图上,那片暗红色的“静默区”已越过火星轨道,其膨胀速度依旧是个谜;而旁边的全球地图上,代表SAS爆发的猩红光点密密麻麻,不断闪烁、新增,构成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末日图景。
一场最高级别的全球联合会议正在以全息投影的形式进行。各国政要、军方领袖、顶尖科学家的虚拟影像环绕在大厅中央,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不安。
雷烈,SSA的总指挥,站在实体的指挥席上,如同一块扎根于风暴中心的礁石。他穿着笔挺的深色制服,肩背挺拔,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全场以及那些虚拟的与会者。他的声音通过同声传译系统,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先生们,女士们,我们无需再浪费时间去争论这是否是一场危机。”雷烈开门见山,语气冷硬,“我们面对的是两个相互关联的、超越我们现有认知的威胁——来自深空的绝对‘抹除’,和发生在地球的强制性‘转化’。常规手段已经失效。”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
“我宣布,全球联合危机应对中心(SSA)正式启动最高权限,统筹全球一切可用资源。为了文明的存续,我们必须采取坚决、果断,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显得无情的措施。”
他随即抛出了自己的行动纲领,每一条都像出鞘的利刃,寒光闪闪:
“第一,立即在全球范围内,强制隔离所有SAS确诊及疑似病例。建立绝对军事管控的封锁区,切断一切物理和非物理的(基于苏夏理论,他内心补充)潜在传播途径。”
“第二,实施最严格的信息管制。所有关于‘静默区’和SAS的未经验证信息,必须被扼杀在萌芽状态。恐慌造成的秩序崩溃,将比任何外星病毒都更具毁灭性。我们需要时间,而混乱会夺走这最后的时间。”
“第三,”雷烈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我们必须做好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一旦确认SAS具有不可逆的、且对人类社会构成生存威胁的转化特性,或者感染区域出现失控迹象……我授权,在必要时,启动‘净化’协议。”
“净化”二字,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会场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谁都明白,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背后,意味着对感染区域乃至感染个体,进行彻底的、无差别的物理清除。为了保住所谓的“大局”,牺牲一部分人,甚至可能是……像他女儿那样,正处于诡异“共生”状态的个体。
顾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垂着眼睑,放在控制台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能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必须隐藏得更好,必须像一块石头沉入水底,不引起任何涟漪。
“鉴于顾临博士在深空信号解码,以及对SAS初期病例的敏锐观察和分析中所展现出的专业能力,”雷烈的声音将顾临从内心的风暴中拉回,“他已被正式征召加入SSA首席科学顾问团,将主导信号分析与SAS潜在物理关联性的研究。”
顾临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审视,有期待,也有不易察觉的嫉妒。他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表情,内心却在飞速计算。这个身份是一把双刃剑,给了他接触核心资源和数据的权限,也将他放在了聚光灯下,让他隐藏顾心病情的行动变得更加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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