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头七那晚,爸妈却坚持要出差。
临走前,他们反复叮嘱我,千万别给爷爷生前养的画眉鸟喂食。
“尤其是夜里,不管它叫得多惨,都别理。”
灵堂的蜡烛忽明忽灭,照片里爷爷的笑容有些模糊。
午夜,我被凄厉的鸟叫声惊醒。
那画眉鸟竟用爷爷的腔调,一下下啄着笼子嘶喊:
“乖孙……开门……爷爷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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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上,那个被红笔狠狠圈住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爷爷的头七。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香烛和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灵堂设在客厅,爷爷那张放大的黑白照片挂在正中央,笑容被相纸固化,显得有些模糊,又似乎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照片前面,香炉里插着三炷即将燃尽的线香,青烟袅袅,扭曲着上升。
最让我心里发毛的是,爸妈竟然要在今晚出差。
“晚晚,公司这个项目实在太急了,对方只给我们今晚的时间谈……”妈妈一边匆忙地往行李箱里塞着文件,一边语气急促地解释,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敢与我对视。
爸爸站在门口,脸色是连日操劳后的疲惫,但眉宇间锁着一股更深的不安。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我面前,双手用力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有些发疼。
“听着,晚晚,”他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们交代你的话,一字一句都记牢了。天黑之后,就别出自己房门。供桌上的香烛,我们走之前会换上新的,足够烧到天亮。你千万别去碰,更不要去添。”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涌起一股荒谬和寒意。什么重要的项目,非要赶在老爷子头七晚上去谈?
“还有,”爸爸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阳台方向,“最重要的是……那只鸟!”
阳台角落里,挂着爷爷生前最宝贝的那只画眉鸟。精致的竹编鸟笼罩着深色的布罩,里面悄无声息。
“记住!无论如何,绝对、绝对不要给它喂食!一滴水,一粒米都不行!”
爸爸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尤其是到了夜里,不管它在笼子里扑腾得多厉害,叫得多惨……你都当没听见!千万别好奇!千万别去看!更别掀开罩子!听见没有?!”
他的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我被他的样子吓住了,只能机械地点头:“知……知道了。”
妈妈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力道很轻,却带着凉意:“乖,把门窗反锁好,早点睡。明天一早我们就回来。”
他们拖着行李箱走了,关门声在空荡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响。
偌大的宅子,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灵堂里爷爷的遗像,以及阳台上那只被笼罩得严严实实的画眉鸟。
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恐惧,像潮水般漫了上来。
我按照吩咐,仔细检查了所有门窗,都反锁得死死的。
然后逃也似的钻进了自己的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甚至还拖了把椅子抵在门后。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弥漫在屋子里的诡异气息隔绝在外。
夜幕彻底降临。窗外是沉沉的黑暗,连一丝月光都没有。小区里安静得可怕,往常的狗吠虫鸣都消失了,死寂得让人心慌。
我蜷缩在床上,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屋子里的任何一丝声响。灵堂的方向,似乎有轻微的、若有若无的窸窣声,像是有人在轻轻走动?又或者是香烛燃烧时偶尔爆开的灯花?
我不敢深想,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意识模糊,即将被睡意吞噬的边缘——
“啾——!!!”
一声极其尖锐、凄厉的鸟叫声,猛地划破了深夜的死寂!
我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是那只画眉鸟!
它不是应该安静地待在罩子里吗?爷爷说过,这鸟通人性,晚上从不乱叫的。
“啾啾!啾——!!”
叫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惨烈。那不是寻常的鸟鸣,更像是……某种垂死挣扎的哀嚎,带着穿透耳膜的绝望。
它在笼子里疯狂地扑腾着,撞得竹编的笼子哐哐作响,整个阳台似乎都在随之震动。
爸爸的叮嘱在我耳边回响:“不管它叫得多惨,都别理!”
我死死捂住耳朵,把脸埋进枕头里。但那声音像是无孔不入的针,尖锐地刺进我的脑髓。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那只可怜的画眉鸟,在黑暗的笼子里,撞得头破血流,羽毛纷飞……
就在这时,扑腾声和尖叫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极致的安静突然降临,反而让人更加毛骨悚然。
我的心跳声在死寂里被放得巨大。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我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属于爷爷的独特腔调,一字一顿,清晰地从阳台方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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