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抠挖。
泥土被拨开，那点金色变得清晰起来。
是几粒粟米。
大概是不久前搬运时，从破口的麻袋里遗漏出来的，又被匆忙的脚步踢踩，深深地嵌进了坚硬的泥地缝隙里。
它们那么小，那么不起眼，混杂着尘土，甚至有些干瘪。
楚默的动作变得异常轻柔，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他用指甲，一点点地，极其耐心地将那几粒粟米从泥土中剥离出来。冰凉的米粒落入他的掌心，带着泥土的湿润和粗糙的触感。
他缓缓摊开手掌，将那几粒沾着泥污的粟米托在眼前，就着光柱，仔细地看着。
这就是……这一切纷争、恐惧、屈辱和绝望的根源？
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几粒粮食？
为了它们，他可以瞬间卑躬屈膝，自打耳光；为了它们，县令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去顶罪；为了它们，军爷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向；为了它们，豪强们可以冷血地囤积居奇；为了它们，外面的无数百姓可能正在啃食树皮草根，甚至易子而食……
荒谬。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度强烈的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早已麻木的心防。
他想笑，嘴角却沉重得咧不开。
他想哭，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泪。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将那几粒沾满了泥土的粟米，一粒、一粒地捡拾起来，放入腰间那个同样空空如也的、用来装零碎钱币的破旧布袋里。
仿佛收藏的不是几粒脏掉的粮食，而是他自己那早已被碾碎、沾满了泥污、一文不值的……尊严的残骸。
他重新站起身。
环顾四周。
空仓如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心如死灰，再无半点波澜。
他知道，结束了。
或者说，他作为“楚默”的这个身份，其存在的意义，已经随着这些粮食一起，被彻底搬空、运走了。
剩下的，不过是一具等待最终审判的、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而那审判，绝不会让他等待太久。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空仓，缓缓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重新挪回那间同样昏暗破败的官署。
身后的空旷，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墓穴，悄然吞噬了他留下的所有痕迹，包括那几声无人听见的、在空荡中回响的叹息。
【叮！生存压力指数峰值：98%。心理状态评估：绝望性麻木。生理指标：持续低位波动。提示：亲，您的‘算盘精通（临时）’技能似乎并未对改善生存环境产生任何积极影响呢。建议反思哦~（本提示免费，下次心理评估将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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