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上不去!”
“得有梯子!”
人群挤在城墙下,如同无头苍蝇,焦急、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城头上开始丢下石块、滚木,甚至泼下烧开的热水或热油,引得下面一片惨叫咒骂。
陈大紧紧贴着城墙,尽量躲在一个微微内凹的地方,躲避着来自上方的攻击。他心跳依旧飞快,但脑子却飞速转动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纯粹是送死!必须要有梯子!
他猛地想起过来时路过的那片小树林和更远处的一个小村落。
“梯子!我们需要梯子!”陈大鼓起勇气,对着离他不远,正在焦躁怒吼的屯长狗剩喊道,“屯长!得去找梯子!或者找大树撞门!”
狗剩正为攻不上去而暴躁,闻言猛地扭头,通红的眼睛瞪向陈大:“哪来的梯子?!”
“来的路上有林子!有村子!拆门板!砍树!做梯子!撞木!”陈大语速极快地喊道,生怕慢一秒就被当成动摇军心。
狗剩愣了一下,粗糙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猛地亮了起来:“对啊!他娘的!怎么忘了这茬!”他也不是蠢人,只是被血腥冲昏了头。
他立刻扭头,对着周围乱糟糟的人群吼道:“一队、二队的!跟老子来!去找家伙什!做梯子!撞门!”
他又指着陈大:“你!你小子脑子活!带路!去找木头!”
陈大心里一紧,暗骂一声,但此刻也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是!”
立刻有几十个相对冷静些的起义军跟着狗剩和陈大,暂时脱离城墙根,朝着来路跑去。城头上的守军似乎发现了这股人的动向,几支箭矢追射过来,又撂倒了两个人,但大部分人成功冲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
跑出一段距离,回到那片刚刚被他们砍伐过一遍的小树林,众人立刻疯狂地行动起来。没有斧锯,就用抢来的秦军短剑、戈戟甚至石头猛砍猛砸碗口粗的树木。还有人冲向更远处的那个小村落,踹开简陋的柴门,抢夺门板、扁担、锄头等一切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场面混乱而高效,求生的欲望激发着所有人的潜能。
陈大也拖着一根砍下来的粗树枝,拼命用一块尖锐石头磨削着分支,想把它弄成一根简陋的撞木。他的手很快被磨破,鲜血淋漓,但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时间紧迫!每拖延一刻,城墙下就会多死很多人!而且,如果守军援军到来,或者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他们这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感觉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们总算勉强弄出了三四架歪歪扭扭、用藤蔓和撕碎的衣物捆绑的“长梯”——其实更像是加长的脚手架,以及两根粗陋的撞木。
“够了!搬回去!”狗剩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大吼道。
众人扛起这些救命的“工程装备”,再次冲向蕲县城墙。
此时的城墙下,形势更加危急。起义军伤亡增加,士气开始低落,挤在下面几乎成了守军的活靶子。惨叫声、咒骂声、哭喊声不绝于耳。陈胜和吴广的声音已经嘶哑,仍在拼命鼓气。
“梯子来了!撞木来了!”狗剩的吼声如同天籁。
绝境中的起义军看到这些简陋的装备,如同打了鸡血,士气猛地一振!
“快!架起来!”
“撞门!撞开它!”
几架长梯被七手八脚地架上了城墙。虽然粗糙不堪,但终于提供了向上的途径!
守军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攻击更加猛烈。石头、滚木、开水倾泻而下,重点招呼那几架长梯。不断有人从梯子上被砸落,惨叫着摔下。下面的人立刻红着眼睛补上,抓住摇晃的梯子,继续向上攀爬!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阶段——蚁附攻城!
每一架长梯下面都堆满了尸体和伤员,鲜血染红了墙根的土地。起义军们踩着同伴的尸骸,疯狂地向上攀爬,与城头守军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杀。
另一部分人则抬着粗陋的撞木,喊着号子,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包铁皮的木质城门!
“咚!”
“咚!”
“咚!”
沉闷的撞击声每一次响起,都让城门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城头上的守军试图用箭矢射击撞门的人群,但起义军用抢来的破烂盾牌和门板勉强遮蔽,死伤惨重却兀自不退。
陈大没有去爬梯子,也没有去撞门。他依旧缩在那个墙凹处,身体不住地颤抖,看着眼前这血肉横飞的人间地狱,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残酷、野蛮、毫无美感,只有最极致的生命消耗。
他握着木矛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知道,自己迟早也要被卷进去。
就在这时,他旁边一架长梯上,一个起义军刚刚冒头,就被一个守军一戟刺穿了胸膛,惨叫着跌落下来,正好摔在陈大不远处,鲜血喷溅了他一身。
那守军似乎杀得性起,探出半个身子,还想用戟去勾捣那架长梯,试图把它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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