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曲松十在闹钟响起前就自然醒来。
或许是心里记挂着那份提交的参数表，睡眠并不算沉，但精神却比预想中要好。
她起身拉开窗帘，让微凉的晨光和淡金色的朝霞涌入房间。
走出房门，她惊讶地发现路回终已经坐在餐桌旁，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正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晨间财经新闻。
这比平时她出门的时间要早不少。
“路总，早。”
曲松十打了个招呼，心里有些讶异。
路回终从屏幕上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是在确认她的精神状态。
“早。”她应了一声，语气如常，随即又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今天醒得早。”
曲松十“嗯”了一声，走向厨房准备早餐。
她隐约觉得，路回终今天特意早起，或许……和自己昨晚的加班有关？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微微一暖，像被羽毛轻轻搔过。
她熟练地煎了鸡蛋和培根，烤了吐司，很快将两份简单的西式早餐端上桌。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空气中流淌着一种静谧的默契。
阳光一点点铺满餐桌，照亮了空气中细微的尘埃，也照亮了路回终低垂的眼睫和曲松十握着牛奶杯、微微用力的手指。
“参数表交了？”路回终放下咖啡杯，打破了沉默。
“嗯，昨晚发给王前辈了。”曲松十点头，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能不能达到他的要求。”
路回终拿起一片吐司，动作优雅地涂抹着黄油：“王彦超的标准向来很高。第一次搭建，能理清逻辑，构建出可讨论的雏形，就是成功。”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安慰，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奇异地安抚了曲松十心底的忐忑。
是啊，重点是迈出第一步，建立起一个可以迭代优化的基础。
“嗯！”曲松十重新振作起来，“等他反馈再说。”
一起出门，搭乘电梯，在分岔路口分开。
一切流程都与昨日无异，但曲松十却感觉，经过昨晚那种无声的陪伴与今晨简短的交流，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纽带，似乎又坚韧了一分。
刚到工位打开电脑，就收到了王彦超的邮件回复。
标题依旧是冷冰冰的「参数表反馈」，曲松十深吸一口气，才点开。
邮件内容很长，条理清晰地罗列了七八处逻辑矛盾、参数设定过于理想化、以及忽略了某些极端情况下的平衡性问题。
措辞直接，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不足之处。
若在昨天之前看到这封邮件，曲松十可能会感到挫败。
但此刻，有了路回终那句“可讨论的雏形就是成功”打底，又经历了昨天被“拷打”的洗礼，她反而能更冷静地看待这些批评。
王彦超虽然严厉，但指出的问题都切中要害，并且在一些关键难点后，附上了修改建议或者需要进一步查阅的参考资料方向。
这更像是一份详尽的“修改说明书”，而非单纯的否定。
她立刻回复邮件，表示感谢，并承诺会根据反馈逐一修改。
整个上午，曲松十都沉浸在参数表的优化中。
对照着王彦超的反馈和市场部那份报告提供的思路，她反复验算、调整、验证，遇到实在绕不过去的坎，就标记下来，准备集中请教。
午休时，她一边吃着外卖，一边还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姜雨琪发消息来八卦她昨晚和路总的进展，她也只是简单回了个「努力搬砖ing，晚点说」，便又投入到了与数值的斗争中。
下午，她带着整理好的几个核心问题，再次找到王彦超。
这一次，她的提问更加具体，明显是经过了深度思考。
王彦超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解答问题时，语气似乎比昨天缓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他指出了曲松十几个思维上的盲点，并分享了一个他刚入行时处理类似问题的笨办法，虽然效率不高，但对于理解底层逻辑非常有帮助。
曲松十如获至宝，认真记下。
下班时，参数表的第二版已经有了雏形，虽然距离完美还差得远，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那种攻克难题带来的充实感，抵消了身体的疲惫。
回到合租屋，路回终似乎也刚回来不久，正站在客厅的饮水机前接水。
“我回来了。”
曲松十换上拖鞋，语气里带着一丝完成阶段性任务后的轻快。
路回终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眉宇间那抹不同于昨日紧绷的、带着点成就感的松弛。
“看来今天有进展。”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判断。
曲松十忍不住笑了，眼睛弯弯的：“嗯！被王前辈批得很惨，但是……好像摸到一点门道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小小的自豪，“他还教了我一个他以前用过的笨办法，我觉得特别有用！”
看着她因为一点点进步就闪闪发亮的眼睛，路回终冰封般的唇角似乎融化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种纯粹的热情和易于满足的成就感，在她浸淫已久的职场中，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它像一道清澈的溪流，悄然流过她有些干涸的心田。
“方法不分笨拙，有效就好。”她端着水杯，走向沙发，“吃饭了吗？”
“还没，正准备弄点简单的。”
曲松十说着，脚步轻快地走向厨房。
路回终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充满活力的背影，听着她偶尔哼出的不成调的小曲，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端起水杯，慢慢喝了一口。
温水入喉，仿佛也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甜意。
窗外，夜幕缓缓降临，城市华灯初上。屋内，灯火通明，一个在厨房为生活忙碌，一个在客厅短暂休憩，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构成了一幅完整而温暖的画面。
成长的路上注定布满荆棘，但此刻，有人同行，有人见证，有人在她取得微小的进步时，投来默然却肯定的目光。
这或许，就是曲松十一直渴望的，“家”的感觉。
而路回终这座曾经孤寂的山峰，似乎也开始习惯，并且不排斥，有一棵生机勃勃的小树，在她的领域内，扎根，生长，带来一片不一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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