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平稳上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行的微弱声响。
曲松十站在路回终身侧，能隐约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混合了淡淡车载香氛与餐厅食物气息的味道，并不浓烈，却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她悄悄用余光打量路回终。
灯光下，对方眼底那抹被夜色掩盖的疲惫似乎更明显了些，尽管身姿依旧挺拔，但微微靠在轿厢壁上的动作，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
果然还是累了吧……连续高压了那么久。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门开后，路回终率先走了出去，步伐依旧从容，但曲松十还是敏锐地感觉出，比平时慢了一点点。
开门，玄关暖黄的感应灯亮起，将“家”的宁静气息温柔包裹。
两人依次换鞋，动作默契，仿佛已共同生活了许久。
“路小姐，您先休息一下，我去给您倒杯水。”
曲松十放下包，轻声说道，语气自然得像是一种习惯。
路回终动作微顿，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只淡淡应了声：“好。”
她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一直强撑的精神似乎才真正松懈下来几分。
曲松十快步走进厨房，没有直接接冷水，而是打开了橱柜，找出那罐她之前买的、据说品质很好的土蜂蜜。
她用温水仔细冲泡开，用勺子轻轻搅动，确保蜂蜜完全融化。
听说蜂蜜水能缓解疲劳……希望她能舒服一点。
她端着温热的蜂蜜水走回客厅时，看到路回终正闭着眼睛，头微微后仰靠在沙发背上，眉心轻蹙。
听到脚步声，她才睁开眼，那双平日里锐利冷静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淡淡的倦色，少了几分距离感。
“给，路总，温水。”
曲松十将杯子递过去，刻意省略了“蜂蜜”二字，怕对方觉得她过于刻意。
路回终接过杯子，指尖不可避免地与曲松十的碰触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一掠而过，却让曲松十的心跳悄悄加速。
“谢谢。”路回终道了声谢，低头喝了一口。
甜度适中的温润液体滑过喉咙，她微微怔了一下，显然尝出了蜂蜜特有的清甜。
她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曲松十，女孩正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望着她。
路回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又喝了几口，才将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
温热的暖流似乎真的顺着食道蔓延开，稍稍驱散了积攒的疲惫。
“坐吧。”她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
曲松十从善如流地坐下，身体不自觉微微前倾，是一个专注倾听的姿态。
“正式入职后，策划部那边，李总监可能会直接给你派活。”
路回终谈起工作，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比在公司时多了几分随意。
“他风格比较天马行空，注重创意爆发，但有时候细节把控需要下面的人多费心。你跟项目的时候，多注意一下落地性和用户画像的契合度。”
“用户画像”，一个专业术语从她口中自然流出，提醒着曲松十她们之间除了合租室友，还有一层职场前辈与后辈的关系。
但此刻在这种私密空间里，以这样一种近乎关照的语气说出来，丝毫不显得说教，反而更像是一种内部经验的传递。
“我记住了，路总。”曲松十认真点头，将“李总监”、“创意”、“细节”、“用户画像”这几个关键词牢牢记在心里。
她知道，这又是路回终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她铺路。
“嗯。”
路回终应了一声，身体向后靠去，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放空。
过了几秒，她才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带着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感慨：“职场就是这样，一个案项目结束，马上会有下一个。永远有新的目标和压力等着你。”
这话不像是对曲松十说的，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低语，是卸下部分防备后，内心真实感受的流露。
曲松十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她看着路回终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比平日柔和的侧脸线条，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有敬佩，有心疼，还有一种想要更靠近、更了解她一切的冲动。
她也会累，也会感到压力重重。可她从来不说，只是一个人扛着。
想要替她分担，自己却没有这个资格。
也尚未拥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路回终忽然转过头，目光重新聚焦在曲松十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又似乎夹杂着别的什么，“趁着年轻，有冲劲的时候，多学，多看，多做。但也别忘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给自己留点喘息的空间。”
这句话里的关怀意味，已经明显得无法忽略。
曲松十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迎着路回终的目光，用力点头：“我会的。您……您也是，别太累了。”
路回终看着她亮晶晶的、满是真诚关切的眼睛，心头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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