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以往总是最后一个才回家的,她在一中的身份就是父母双亡的孩子。
但实际上,她有哥哥。
秦肃化名张严,在镇上的一家电子厂打工,厂里提供住宿,两个人也不敢见面,生怕又被抓住了。
夏昭谢被老师骂过后,会来秘密基地看着夕阳散心。
她不知道陈墨家在哪里,但是下午陈墨离开时,她看着她水蒙蒙的眼睛,就下意识觉得她很难过,她很孤独,她会来这里。
砰的一声,书包先被扔了上了。
随后是夏昭谢手脚并用地翻上来。
“呼…呼…好久没上来了,累死我了。”
夏昭谢刚喘匀了气,“哈哈,我就知道你……”
调笑的话卡在嘴里,夏昭谢喉咙一哽。
她看到陈墨了。
书包放在身侧,陈墨抱着腿,靠在书包上,明明个子很高的一个人,团成一团却只有这么小。
夕阳的光洒在斜坡上,把大片地烤得暖洋洋的。
可是陈墨就缩在角落里,那个没有阳光的角落,黑暗与光明的界限就在她面前。
她动不了一下。
夏昭谢轻轻走近她。
眼镜攥在手里,一向笔直的脊背弯着,单薄的短袖盖不住脊骨一节一节的突起,头藏在在腿间,看不见表情,只有清风勾得发丝飞扬。
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走了。
好奇怪,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瘦。
夏昭谢抱起她的书包,顶替了书包的位置。
让陈墨靠到了自己身上。
夏昭谢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背上摩挲。
其实已经很冷了,可是每天回到那个巴掌大的鸽子屋时,更冷。
陈墨不想回家。
一道共用一个厨房厕所,一道有五个住户。
她的邻居也是五湖四海,鱼龙混杂。
她不敢用外面的厕所,神经质地把门反锁一遍一遍又一遍,每天要早出晚归,不敢跟任何人碰面。
有无数次,她躺在床上,听见的响动会惊醒,回家时看见男邻居,会不敢进去,在外面兜好几圈才进门,有一位女邻居,她也不敢说话。
上一次就是一位邻居暴露了哥哥的住所,然后两个人被抓了个正着。
这已经是她和哥哥找到最好的,能负担起的地方。
秦肃第一个月的工资给陈墨买了一身二手校服,然后又买了一个老年机,每周发短信联系三次,除了危急时刻,不能打电话。
两人约定好一个月找地方见一次面,今天她本来是要去见哥哥的。
可是秦肃刚刚发消息,说事情有变,为了安全,取消见面。
陈墨已经很冷了,但是家里更冷,不如学校。
“你往那边点。”
夏昭谢顶着她挪了挪屁股。
她动了动。
“再往那边点。”
她又动了动。
直到两个人都挪到阳光底下,夏昭谢才作罢。
见陈墨依旧埋着头,夏昭谢伸手去拿她的眼镜。
“你别捏着眼镜啊,我看报纸上说,这样会变形的,来,我给你收起来。”
陈墨忽然抬起头,看着面前一块小石子,“他们不要我了,为什么呢?”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她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在问为什么这道题的答案是这个?
夏昭谢把人搂得更紧,刚要说些什么,就看见陈墨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怔怔落下。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喃喃道:“我没有家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她本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千金小姐,可是秦父秦母染上赌博,把家产赔了个一干二净,他们远走高飞,却给两个孩子留下了巨额债务。
如今被父母抛弃,亲生哥哥不敢见面,还要饱受催债的那帮人的摧残,任谁都受不住的。
她之前被抓住的时候,遭受了水刑,就是用毛巾一片一片盖在脸上,直到快窒息才把人放开。
秦肃也没好到哪里去,动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两个人被折磨的不轻,还差点被拉去卖了,最后机缘巧合才逃了出来。
想到哥哥那条短信,被湿毛巾盖住的窒息感又浮了上来。
陈墨又害怕,又担忧,又绝望,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往外冒,她只敢憋着声音哭,“他们都不要我了。”
夏昭谢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父母离婚了还是去世了?只能皱着眉头倾听。
她不敢胡乱安慰,只觉得怀里人越来越凉,她不停地搓着她的后背,“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陈墨只是哑着嗓子,“你说,这是不是我的命?”
“我上辈子做错了事,现在要来赎罪了。”
她眼神滑向远方,眼中满是不解。
夏昭谢眼眶一酸,一向理智科学的人怎么会信命?
“你…你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夏昭谢胡乱地擦掉她的眼泪。
“老天爷是有眼睛的,那话怎么说的,先苦后甜,苦尽甘来吗?”
陈墨咧起嘴粲然一笑,泪水糊满了整张脸庞,“苦尽甘来,我等不到苦尽了……”
那帮人不就是想要钱,她干脆一了百了,把那笔基金锁死,大家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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