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陌生的印记
三个周期过去了。
第一批工蜂顺利破壳。它们从半透明的卵鞘中蠕动出来,体型还只有成熟个体的三分之一,通体呈乳白色,显得有些脆弱。但它们的本能驱使着它们立刻爬向菌毯,大口啃食着富含营养的菌丝。在我的意志引导下,更年长的工蜂将它们引向不同的工作区域——有的去清理孵化室的残留物,有的去学习如何搬运采集到的矿石,有的则开始尝试分泌建筑用的生物胶。
我“注视”着这些新生的生命,它们的思维如同白纸,只烙印着最基本的生存与服从指令。随着成长,它们会根据环境和需求,逐渐分化出更具体的职能,但核心始终不变——服务于母巢。
侦查蜂回来了。
它们的数量少了一只。这本身就是一种异常。侦查蜂行动迅捷,对危险的感知敏锐,除非遇到无法规避的致命威胁,否则极少会损失。剩下的三只侦查蜂带回了更清晰的信息素,其中那股陌生的气息变得浓郁了许多,并且混杂了……同族的死亡信息素。
那是一种特殊的化学信号,当虫族个体死亡时,体内会瞬间分泌出这种物质,既是对同伴的警示,也标记了危险区域。从信息素的强度和残留时间判断,那只失踪的侦查蜂,应该是在东北方向四公里左右的地方遭遇了不测。
我让这三只侦查蜂停留在隔离腔,仔细分析它们体表携带的所有物质。除了泥土和植物碎屑,我的感知在其中一只侦查蜂的翅膀边缘,发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非自然的物质——一种由多种金属元素构成的合金粉末,结构非常稳定,带着冰冷的、非生命的质感。
这与我们虫族依靠生物本能和有机结构生存的方式截然不同。
同时,侦查蜂传递回的模糊影像信息(通过它们复眼捕捉到的光影变化转化为神经信号)显示,在那个区域,地面上有一些规则的、几何形状的痕迹,像是某种……造物留下的。不是自然形成的岩石断层或植物根系,而是有明确目的的、被“制造”出来的结构。
“未知智慧造物。” 这个判断在我的意识中形成。这不是简单的野兽或敌对生物,而是能够制造工具、有组织行动的存在。这比单纯的掠食者更加危险。
我立刻调整了族群的行动策略。命令所有外出采集的工蜂队伍缩小范围,并且必须有至少两只兵蜂陪同护卫。挖掘队暂时停止向东北方向推进,转而加固已有的巢穴结构,特别是靠近地表的入口区域。
同时,我开始加速那枚“卫士”卵的孕育。我将更多的能量和从矿石中提取的稀有金属元素注入孕育腔,感受着卵内的生命体征在快速增强,幽蓝色的外壳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如同铠甲纹路般的脉络。我需要更强的战斗力,以应对可能到来的冲突。
另外,我决定孵化一批新的、更特殊的蜂类——“潜伏蜂”。这种蜂类体型比侦查蜂更小,甲壳颜色能随着环境轻微变化,擅长隐藏在土壤缝隙或植物阴影中,它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战斗或采集,而是极致的隐蔽和观察。它们的复眼能记录更详细的影像信息,触角能分辨更复杂的化学信号,甚至能感知到微弱的震动。
孕育潜伏蜂的虫卵需要更精细的能量调控。我将意识集中在专门的孕育腔中,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营养液的注入速度和成分比例,确保虫卵内的细胞按照精确的序列分化。这就像是在编织一张极其细密的网,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整个结构的崩塌。
在等待潜伏蜂孵化的过程中,我让那三只侦查蜂再次出发,这一次,命令它们保持更远的距离,只进行远距离的观察,一旦发现任何异常动静,立刻返回,不得靠近。
巢穴内的气氛,因为我的指令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工蜂们的行动节奏更快,也更警惕;兵蜂们则加强了巡逻,甲壳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充满了威慑力;就连空气中的信息素,也带上了一丝紧张的味道。
我的意识如同绷紧的弓弦,感知网络延伸到了极限。我知道,那陌生的存在,很可能也在某个角落,观察着这片土地。我们之间,或许很快就会迎来第一次真正的接触。而那接触的结果,将决定我们这个初生族群的未来走向。是被毁灭,还是……吞噬对方,壮大自身?
我更倾向于后者。这不是出于愤怒或贪婪,而是源于最原始的生存本能——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土地上,只有成为最强者,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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