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区贫民窟的废弃罐头厂,在暮色里像一头蛰伏了半生的巨兽。锈蚀的铁皮厂房爬满暗绿色的苔藓,屋顶破洞漏下的光斑在地面织成破碎的网,空气中混杂着三重气味 —— 雨水浸泡的铁锈味、旧设备漏电的焦糊味,还有居民们偷偷带来的、藏在布包里的红薯香气。生锈的铁门被阿杰和三个开源社成员用粗铁丝缠了三圈,门轴上抹了从分拣厂捡来的机油,开关时能少些 “吱呀” 的噪音。门口堆着三台外壳凹陷的报废冰箱,冰箱门虚掩着,里面藏着叶梓改装的信号屏蔽器,红灯每两秒闪一次,提醒着 “已屏蔽元脑监控信号半径 50 米”。
“林科小哥,台子再垫块木板吧!” 阿杰的声音从厂房深处传来,他正蹲在简易高台旁,用砂纸打磨木板边缘的毛刺。高台是用六块废弃的货运木板拼的,四角用生锈的钢管支撑,最上面铺了一层居民捐的旧帆布,帆布上还印着半截元脑的广告 ——“公平算力” 四个字被人用炭笔划了个叉,旁边添了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我们的算力我们做主”。阿杰手里举着的扩音器更有意思,主体是一台屏幕开裂的旧手机,外接了一个从报废汽车上拆下来的喇叭,外壳用透明胶带缠了三层,上面贴着小诺昨天刚画的兔子贴纸,兔子手里还举着一个小小的聚合器图案。
林科蹲在高台左侧,指尖在一台银色的聚合器上快速滑动。这台聚合器是他用五台旧手机主板、两个路由器天线拼凑的,外壳用硬纸板裹着,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便签 —— 有的记着代码参数,有的是叶梓写的注意事项,最下面一张是小诺画的笑脸,旁边写着 “林科哥哥加油”。他连接好第十台设备 —— 一台掉了漆的旧微波炉,屏幕立刻跳出一行绿色文字:“当前连接设备:10 台,无网模式已启动,算力聚合效率 92%,抗干扰等级:高”。这是他昨天熬了一整夜优化的成果,把 “无网聚合程序” 的传输频率调整到元脑监控盲区的无线电波段,还加了一层 “伪信号伪装”,让元脑的探测器误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设备漏电。
“还有二十八分钟开始,已经登记了 156 个人,” 李姐踩着碎步走过来,手里的登记表是用废弃的报表背面写的,铅笔字被汗水洇得有些模糊,“王大爷带着他老伴来了,老太太坐在最前面的床垫上,手里还攥着当年的结婚照 —— 她说要是今天能学会攒算力,就能记住照片上是谁了。刘婶把贫民窟西头那几个孩子都领来了,最大的才十二岁,最小的才六岁,都是没人管的娃,刘婶说让他们也听听,以后不用再怕忘了自己叫啥。”
林科抬头时,刚好看见王大爷扶着老伴走进来。王大爷的背比上次见时更驼了,手里拄着的拐杖是用钢管做的,顶端缠了圈旧布;他老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花白得像一团雪,走路时需要紧紧抓着王大爷的胳膊,眼神有些涣散 —— 那是算力长期不足导致的记忆模糊,她现在连王大爷的名字都时常记混,却唯独攥着那张边缘卷边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得眉眼弯弯,距今已经五十年了。
“林科小哥,这东西…… 真能不用元脑的网,也能攒算力?” 王大爷走到高台旁,声音带着试探,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里面是两个热乎的煮鸡蛋,“我家那台旧电视,放了三年了,要是能用上,我想攒点算力,给老伴买个‘记忆清晰包’,让她再记起我一次。”
林科接过鸡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像被暖流浸过。他把聚合器的接口对准王大爷带来的旧电视电源线,按下启动键:“您看,现在电视没连元脑的网,对吧?但您看这个屏幕,已经开始显示算力了 —— 每小时能攒 0.02 算力币,攒十天就能买个基础的‘记忆片段包’,足够老太太记起照片上的您了。”
电视屏幕亮了起来,淡蓝色的数字缓缓跳动:“当前算力:0.02 币 / 小时,累计时长:0 小时 1 分”。王大爷的老伴突然凑近屏幕,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手指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数字,小声说:“这…… 这是能记住人的东西?”
“是呢,大娘,” 林科蹲下来,声音放轻,“以后您家的电视、旧手机,都能帮您攒算力,攒够了就能记住王大爷,记住你们以前的事。”
老太太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痕。王大爷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自己的眼圈也红了:“好,好,那就好…… 我们俩啊,可不能忘了彼此。”
这时,厂房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张姐牵着小诺走了进来。小诺穿着一件粉色的小裙子,是用别人捐的旧衣服改的,手里抱着一个巴掌大的儿童聚合器 —— 那是林科上周特意给她做的,外壳被她用彩笔涂成了粉色,上面还贴了好几颗塑料钻。“林科哥哥!” 小诺挣脱张姐的手,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举起聚合器给林科看,“你看你看,我的小盒子昨天攒了 0.3 算力币!张姐说,再攒两天,就能买一块草莓味的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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