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渐散后的萧瑟与一种百废待兴的微妙氛围,成济并未在昔日蜀汉的朝堂上享受征服者的威仪,而是对着摊开的巨幅舆图,眉头紧锁。
各地的降表、户籍册、粮仓清点文书堆积在案几一侧,象征着蜀汉政权机器正在被有条不紊地接收、改造。
邓艾等人各司其职,或整编军队,或安抚大族,或清点府库,进展看似顺利。
但成济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地图东方那一点上移开——永安。
探马的信报一份比一份急迫,也一份比一份血腥。
“陆抗水陆大军已抵永安城下,围城猛攻。”
“罗宪率两千孤军死守,初战挫敌,然吴军势大,日夜不休。”
“陆抗下令不惜代价,打造器械,志在必得。”
“罗宪……”成济的手指重重按在“永安”两个字上,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惋惜。
这是一个他久闻其名,却缘悭一面的蜀汉忠臣。
在原本的历史中,此人便是在蜀汉灭亡后,独守永安,力抗东吴趁火打劫的侵袭,其气节与能力,令人扼腕。
如今,他正在用自己的鲜血,践行着同样的忠义,阻挡着东吴贪婪的兵锋。
但这并非成济此刻全部的心绪,赞赏罗宪是出于对一个真正军人和忠臣的尊重,但作为大魏的统帅,他看得更远。
陆抗,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激起的波澜远比罗宪要大得多。
“陆伯言之子,江东陆家的擎天玉柱……东吴最后的名将。”成济低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陆抗继承了其父陆逊的沉稳多谋,且青出于蓝,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撑起了东吴后期的半边天,屡次击退晋军的进攻,是司马炎灭吴道路上最难啃的骨头。
此人若不除,将来大魏平吴之战,不知要徒增多少伤亡,拖延多少时日。
他缓缓直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庭中凋零的树木。更深层的思虑在他心中翻涌。
平定蜀汉,擒杀姜维,这已是泼天之功。
尽管皇帝曹髦对他信任有加,多次在公开场合称他为“朕之卫霍”,但人心难测,朝堂上的眼睛更是复杂。
自古功高震主者,有几个能得善终?
曹髦或许不会猜忌,但那些世家,那些言官呢?
此次灭蜀,朝中已隐约有“成济威权过盛”的流言,只是被皇帝的信任和巨大的胜利暂时压了下去。
如果,接下来再让自己挂帅,去进行同样艰巨的平吴之战……届时,自己将立于何地?皇帝又将如何自处?
那份看似坚不可摧的信任,在时间的侵蚀和无数谗言的滋扰下,又能保持多久?
“必须在此地,除掉此人,一劳永逸!”成济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这不是为了抢功,恰恰相反,是为了“止功”,是为了给大魏,也给自己的未来,去掉一个最大的隐患。
陆抗必须死在永安,死在蜀地!
绝不能让他退回江东,凭借长江天险和江东根基,成为将来平吴战役中最顽强的绊脚石。
只要除掉陆抗,东吴便如去其脊梁,剩余将领虽众,却再无一人有他这般全局战略眼光和力挽狂澜的能力。
届时,无论哪位魏将挂帅东征,阻力都会小得多,进程也会快得多。
如此一来,自己便不必再涉足那可能引来无尽猜忌的灭吴之功,可以顺势而为,选择另一条路……
他的思绪飘向了北方,那广袤而尚未完全臣服的草原。
那里,有他穿越以来最深切的隐痛和必须要完成的使命——将那些在原本历史中给中原带来深重灾难的胡族威胁,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
戍边,拓土,绝患于未萌,这或许才是他功成身退,又能继续践行改变历史初衷的最佳归宿。
决心已定,成济不再犹豫。他转身,声音沉稳有力:“传邓艾及诸军主要将领,即刻来见!”
不过片刻,众将齐聚。
成济没有废话,直接指向地图上的永安:“陆抗倾江东之力来袭,永安危在旦夕。罗宪忠勇,然兵力悬殊,恐难持久。永安若失,巴东门户洞开,吴军可溯江西进,威胁我刚平定的蜀中。”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邓艾身上:“士载,蜀中初定,百端待举,安抚人心,整编军务,清剿残敌,此皆重中之重,非大才不能胜任。我将表奏陛下,由你暂代益州诸军事,总揽蜀地全局,可能担此重任?”
邓艾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成济会将如此重要的后方托付给自己,但他素来沉稳果决,当即抱拳,声音铿锵:“艾,必竭尽全力,稳定蜀中,不负将军所托!”
成济点头,又看向众将:“其余诸将,各安其职,辅佐邓将军,不得有误。”
安排完后方,成济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陆抗,江东柱石,此獠不除,后患无穷!我决意亲提三万精锐,星夜东进,驰援永安!一要解罗宪之围,保我大魏疆土;二要借此良机,合围歼灭陆抗所部,斩断东吴最利的爪牙!”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却更显沉重:“此去,关乎国运。蜀地安稳,系于士载;前线胜负,系于我身。望诸君同心,勿负陛下,勿负大魏!”
“谨遵将军令!”众将齐声应诺,战意高昂。
军情如火,成济的行动雷厉风行。
他迅速从各营中挑选出三万经历过灭蜀血战、最为骁勇善战的精锐,其中包含了相当数量的骑兵和弩兵。
临行前,成济再次单独召见邓艾,叮嘱道:“蜀中大族,怀观望者众,当刚柔并济。降卒处置,需分而化之。民生凋敝,可适度减免赋税,以收民心。重中之重,防备汉中、南中方向可能的零星反扑,以及……严密监控江东任何从水路渗透的企图。”
邓艾一一记下,郑重道:“将军放心东去,艾在此,必保蜀中无虞,静待大将军捷报!”
没有盛大的誓师,就在一个寒霜微降的清晨,成济披甲执锐,翻身上马。
三万大军如同一条沉默的钢铁洪流,开出成都东门,沿着蜿蜒的蜀道,向着东方,向着那片正被血与火染红的长江峡口,疾驰而去。
马蹄声急,卷起滚滚烟尘。
成济策马行在队伍前列,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却让他思绪愈发清晰。
大军向东,旌旗指处,杀气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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