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数学办公室那扇深色的木门前,姜羡像一只受惊的麻雀,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视线飞快地扫过室内每一个角落。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磨石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粉笔灰和旧书本特有的气味。她心里甚至偷偷盼着张老师最好不在——这样她就能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不是我不问,是老师没来,然后心安理得地逃回教室。
可惜天不遂人愿。张海琳老师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里端着白色保温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阳光在她微卷的发梢上跳跃,金丝边眼镜反射出冷静的光晕。
姜羡顿时感觉自己的手臂像灌了铅,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去敲门。她死死捏着那本边角已经卷曲的数学练习册,冰凉的封皮硌着她的掌心,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和纸张一个颜色。
【宿主任务时间剩余11小时10分15秒,建议停止无意义纠结】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凉水浇在她滚烫的神经上。
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粉笔灰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里多了点破釜沉舟的决绝!
铛、铛、铛...她屈起僵硬的手指,敲响了门,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报...报告!这声音比上次问语文老师时颤抖得厉害多了,尾音几乎带了点可怜的哭腔。
进来。是一个陌生男老师略带沙哑的声音。
姜羡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了进去,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办公室里只有两位老师,另一位年纪稍长的男老师从一堆作业本中抬起头,好奇地看了眼这个满脸写着和生无可恋的学生,推了推眼镜,又低头继续批改。英语周老师和语文李老师都不在,可能去别的楼层备课了。
张老师坐在窗边,面前摊着一叠刚批改完的试卷,红笔还握在手里,指尖沾着一点醒目的红墨水。她抬起头,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来,像探照灯一样落在姜羡身上。
看清来人时,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嘴角微微下撇——很明显,张老师对她有印象,而且这印象大概率和她练习册上那些红叉一样不怎么美好。
张老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姜羡瞬间屏住了呼吸,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都稀薄了几分,只剩下墙上时钟秒针走动的声。
什么事?张老师的语气平淡得像白开水,听不出喜怒,但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淡比直接的怒火更让人心头发怵。
姜羡的心跳快得像失控的鼓点,猛烈地撞击着耳膜。她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连耳根都在发烫。
她几乎是机械地、手指微微发颤地把练习册翻到折了角的P35页,纸张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的指尖点向那道被她用红笔反复圈画、几乎要戳破纸的第3题,声音低得如同蚊蚋:张...张老师,这...这道题,我...我看不懂...这个图像...到底该怎么画......
她紧张得语无伦次,根本不敢抬头接触张老师的视线,只死死盯着练习册上那个仿佛正扭曲着嘲笑她的坐标系,恨不得把它盯出个洞来。她能清晰地看到纸张纤维上未干的墨迹,和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投下的阴影。
张老师没立刻说话,只是伸手接过了练习册。她的目光在题目上停留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在纸面上点了点,留下一个模糊的墨点印痕,随后又抬眼看着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姜羡。
空气凝固了漫长的几秒钟,窗外传来操场上的喧闹声,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遥远而不真实。
就在姜羡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准备迎接上课听什么了的责问时,张老师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但似乎褪去了一丝最初的冷硬:
一次函数的图像,本质是直线。关键在于准确找到两个点,确定位置。她拿起一支红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几笔,利落地画出一个清晰的标准坐标系,线条干净利落,仿佛尺子量过一般。
姜羡立刻凑近了些,屏息凝神地听着,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支红笔的轨迹。在张老师条理清晰、一针见血的讲解下,那道题的重重迷雾似乎渐渐散开了,露出了下面清晰的骨架。
好的,谢谢老师!她鼓起勇气,又指向旁边一道让她毫无头绪、图形复杂的几何题,老师...那,那这道题...能再麻烦您一下吗?
张老师看向那道题,笔尖在纸面上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这道题涉及的知识点对你现阶段可能有点超纲。她沉吟片刻,手指翻动着姜羡的练习册,纸张哗哗作响。
这样,你先集中把这几道基础题型弄懂。她的红笔在几道题目上利落地画了圈,并细心地折起页角做标记,动作熟练而精准。
在翻页的过程中,张老师的眉头越皱越紧——很多题目下方是大片的空白,或者只有潦草敷衍的几步解题过程,明显是长期积累下来的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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