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的压抑,如同不断积聚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皇帝的病势非但没有转机,反而像秋日枝头最后一片枯叶,在风中摇摇欲坠。而就在这节骨眼上,又一记重击悄然降临——连日忧劳、心力交瘁的长孙皇后,竟也一病不起。
起初只是操劳过度后的眩晕乏力,皇后强撑着不愿在陛下病重时再添烦扰,只让贴身女官悄悄宣了太医令诊脉,开了几副安神补气的方子。然而,忧惧如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心神,加之本就并不强健的底子,不过两三日光景,皇后竟也发起高热,咳嗽不止,病来如山倒,彻底卧榻不起了。
这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压抑的宫廷炸开。帝后同时病重,且皆是不轻的症状,这在大唐立国以来,几乎是未曾有过的危局。前朝暗流汹涌,后宫更是人心惶惶,一种大厦将倾的恐慌感无声地蔓延。
就在这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中,病榻上时而清醒、时而昏沉的太宗皇帝,在一次短暂的清醒间隙,竟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他气息微弱,却异常坚持地对侍奉在侧、同样面带病容的皇后断断续续说道:“观音婢……你我……夫妻一体……不必分殿而居……就在此处……同殿养病……彼此……有个照应……”
“陛下!” 皇后闻言,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与动容,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帝后同殿养病,这于礼制虽非完全不合,但在陛下病重、局势微妙之时,此举无疑传递着极其强烈的政治信号——帝后一体,共度时艰。这既是太宗对结发妻子最深沉的眷顾,或许,也是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在意识模糊间,试图以这种方式,稳定后宫乃至前朝人心的一种本能挣扎。
皇帝金口一开,无人敢违逆。于是,皇后的凤榻被紧急安置在立政殿内殿另一侧,与龙榻遥遥相对。昔日象征着至高皇权、议政决事的立政殿正殿,此刻俨然成了帝国最尊贵的两位病人的寝宫。药味更加浓郁,宫人穿梭的脚步更加轻悄,气氛也变得更加诡异而复杂。魏王与晋王每日问安的次数更为频繁,停留时间也更长,兄弟二人在弥漫的药香与病气中,目光交汇时那份看似平静下的暗潮汹涌,几乎要凝成实质。
【系统提示:环境剧变!立政殿升级为“核心风暴眼”。生存压力提升!当前压力值:91(极度危险)。请注意,所有行为将在更高倍率监控下。】
伍元照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再稍一用力,便会铿然断裂。她不仅要继续扮演好那个温顺病弱的伍才人,侍奉在两位最尊贵的病人榻前,还要在魏王与晋王两股势力的夹缝中,更加谨慎地传递信息,观察一切异常。帝后同殿,看似增加了她接触核心信息的机会,实则也将她彻底暴露在了风暴的最中心,任何一丝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她甚至能感觉到,魏王礼泰投向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冰冷和探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直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中,太宗皇帝在又一次稍显清醒时,对着忧心忡忡的晋王礼治,提出了另一个让众人意外的要求:“朕……心绪不宁……召……玄奘法师……入宫讲经……以安……心神……”
玄奘法师,这位历经千辛万苦从天竺取回真经、名动天下的高僧,此刻在长安弘福寺译经。由他入宫为帝后讲经祈福,无论是从宗教安抚还是舆论导向来看,都是眼下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晋王礼治立刻领命,亲自安排此事,效率极高。不过一日功夫,便有内侍来报,玄奘法师已携弟子数人,奉召入宫,候在殿外。
这一日,天气略略放晴,久违的阳光透过高窗的窗棂,在弥漫着药味的大殿内投下几道朦胧的光柱,却丝毫驱不散那沉疴凝滞之气。帝后的床榻前设置了纱幔屏风,以示内外之别。宫人、嫔妃、皇子们皆静立两侧,气氛庄严肃穆。
伍元照垂首立在宫女队列的末尾,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加速。玄奘法师的到来,像是一股外来的清流,注入了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是否会激起意想不到的涟漪?
很快,殿外传来沉稳而平和的脚步声。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一身朴素袈裟、面容清瘦却目光湛然、宝相庄严的玄奘法师。他手持禅杖,步伐从容,仿佛周遭的皇家威仪与沉重病气,都无法侵扰他内心的澄明与宁静。他身后,跟着几位年轻的僧侣,皆低眉顺目,步履安详。
【系统提示:重要历史人物“玄奘”登场。气场评估:祥和、智慧、高深莫测。其出现可能成为局势变量。】
玄奘法师上前,向帝后床榻方向躬身施礼,声音平和悠远,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贫僧玄奘,奉诏前来,愿以微末佛法,为陛下、娘娘祈福静心。”
纱幔后传来皇帝微弱的一声“有劳法师”,以及皇后压抑的轻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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