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几日后的立政殿请安,皇后娘娘因要侍奉汤药于太宗榻前,并未出现,由韦贵妃代为训话。训话结束后,众妃散去时,伍元照再次被张美人拦下了。
这一次,张美人身边还多了两位同样穿着美人服饰的女子,一位姓郑,一位姓徐。郑美人眼神锐利,打量货物般扫视着伍元照;徐美人则面带浅笑,眼神却同样带着审视。
“哟,伍才人这病养得可真是不错。”张美人用团扇掩着口,笑声却毫不掩饰,“瞧这小脸,白里透红的,我见犹怜呢。难怪病好了也不出来走动,是躲在屋里偷偷用什么秘方保养了吧?说出来也让姐妹们沾沾光呀。”
郑美人嗤笑一声:“能有什么秘方?不过是年轻罢了。只是这年轻啊,若不用在正道上,也是白白浪费。”她意有所指。
伍元照心中警醒,知道这几人是故意找茬。她依旧垂眸,语气恭顺:“张美人、郑美人、徐美人说笑了。妾只是遵医嘱静养了几日,不敢妄用他物。若论容色气度,远不及三位姐姐万一。”
徐美人轻轻“哦”了一声,笑道:“伍才人如今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看来病了一场,连性子都伶俐了些。只是这后宫之中,光会说话可不够,更要紧的是…守规矩、知进退。”她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一丝冷意,“听说前几日永巷局的人去了你那儿?没什么事吧?这宫里啊,最忌讳的就是惹上是非。”
伍元照心中一凛,这事果然传开了!她立刻做出惶恐状:“劳徐美人挂心,只是王公公循例询问一下夜间巡防之事,并无他事。”
“是吗?”张美人挑眉,显然不信,“我可是听说,那晚西苑走了水,有人瞧见…呵呵,罢了罢了,没事就好。只是伍才人,你这又是送汤被拒,又是被永巷局问话的,这风波不断的,还是得多加小心才是。万一连累了我们同期入宫的姐妹名声,可就不好了。”她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几乎溢于言表。
三人又夹枪带棒地讽刺了几句,见伍元照始终低眉顺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似乎也觉得无趣,这才结伴离去。
伍元照站在原地,袖中的手微微握紧。这种明晃晃的嫉妒和排挤,她在现代职场也并非没有经历过,但此刻身处等级森严、动辄得咎的深宫,感受尤为深刻和危险。她不能反驳,不能辩解,甚至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满,否则只会招来更猛烈的攻击。
她必须隐忍,必须等待时机。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日后,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本就引人注目的容貌和初露的才情,再次成为了后宫闲话的焦点。
那日是四月十五,依宫中惯例,无宠幸的嫔妃可往太极宫附近的佛堂祈福诵经。伍元照想着多了解宫中环境,也为了暂时远离幽兰苑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便带着秋月去了。
佛堂内香火缭绕,气氛庄严肃穆。几位嫔妃各自跪坐在蒲团上,低声诵经。伍元照也寻了一处角落跪下,她并非虔诚佛教徒,但此刻听着悠远的梵音,闻着淡淡的檀香,心境倒也奇异地平静下来。
诵经结束后,众人依次退出。行至佛堂外庭院时,只见一位年老的内侍正指挥着小太监们擦拭庭院中摆放的一尊青铜香炉。那香炉造型古雅,却因年代久远,表面锈蚀严重,刻蚀的铭文模糊难辨。
一位恰好路过的女官(据小莲后来告知是宫中掌文墨的曹大家)停下脚步,惋惜道:“此炉据说是前朝旧物,工艺精湛,只可惜锈蚀至此,其上铭文竟一字不可识,真是可惜。”
众嫔妃也纷纷驻足观看,附和着感叹几句,却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
伍元照原本跟在人群后,目光扫过那香炉,现代人的思维习惯让她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她大学时选修过考古学通论,还曾跟着导师去过博物馆实习,对青铜器保养和铭文辨识略有皮毛知识。她注意到那锈蚀并非均匀覆盖,有些部位的绿锈下似乎隐约露出不同的质地。
鬼使神差地,她轻声对身旁的秋月道:“去取些纯净的陈醋和软毛刷来,再要一小罐蜂蜜。”
秋月愣了一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快步去办了。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伍元照,不知她要做什么。
东西很快取来。伍元照向曹大家和那位老内侍微微屈身:“妾妄自揣度,或可一试,看能否让此炉铭文稍显一二。若有不妥,还请恕罪。”
曹大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点了点头:“才人若有法子,但试无妨。”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伍元照挽起袖子,用软毛刷蘸取陈醋,极其轻柔地涂抹在锈蚀特别厚重的几处边缘——她记得醋酸能软化某些类型的铜锈。然后,她又用干净的布巾蘸取少许蜂蜜,薄薄地涂抹在另一处隐约有字迹轮廓的区域——蜂蜜的粘性能粘除一些疏松的锈垢,且相对温和。
她动作小心谨慎,全神贯注。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毛刷轻轻摩擦的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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