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她又是个极其欺软怕硬的人。
当她自己处于强势、对方无力反抗时，她比谁都凶狠；可一旦发现形势逆转，自己可能面临惩罚时，她的胆子比谁都小，瞬间就怂了。
此刻，发现自己的行为可能被定性为“严重错误”，她吓得魂飞魄散，那点扭曲的乐趣在可能到来的惩罚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她只想赶紧低头认错，逃避责罚。
李建国看着她们，重重哼了一声，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必须给她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也让其他有类似心思的人看看，在大咯拉村，有些底线，不容触碰！
李建国心里跟明镜似的。
今天这事，如果不是温云清和秦岳及时出现，用那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式把孙萍和周晓娟的气焰压下去，把问题的性质从“革命行动”扭转为“无组织无纪律的错误行为”，他还真不好处理。
强行压制，容易落人口实；放任不管，老侯和老陆今天肯定要遭更大的罪。
现在好了，小温知青几句话，就把主动权夺了回来，变成了这两个女知青犯了错误！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整顿机会！
如果不借机狠狠给个教训，杀鸡儆猴，那简直就是浪费了这个天赐良机。
只要这次处罚到位，树立了典型，以后知青点里谁再想动什么歪心思，搞什么上纲上线的把戏，都得先掂量掂量后果！
想到这里，李建国脸色一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还处在惶恐中的孙萍和周晓娟宣布了处罚决定：“孙萍，周晓娟！你们二人，无视劳动纪律，擅离生产岗位，更严重的是，无组织无程序，擅自对牛棚人员采取过激行为，在群众中造成了恶劣影响！你们要接受以下处罚：第一，扣除本月一半工分！第二，接下来一个月，负责清理全知青点的厕所和猪圈！第三，写出深刻检讨，在知青点内部会议上公开宣读！并向村里保证绝不再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严厉地扫过两人：“如果再有下次，绝不姑息，直接上报公社处理！听明白没有？！”
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
扣除一半工分，意味着她们这个月的生活将捉襟见肘；清理全知青点的厕所和猪圈，是最脏最累、也最让人看不起的活，极具羞辱性；公开检讨更是精神上的打击。
然而，这个处罚又巧妙地控制在村子内部处理的范畴，没有上升到政治层面，不影响她们的个人档案和未来可能的返城机会。
这正是李建国想要的效果——既要让她们疼到骨子里，记住教训，又不想彻底毁掉两个年轻人的前途。
尽管她们的行为令人不齿，更重要的是起到震慑作用。
孙萍和周晓娟听到处罚，先是脸色一白，尤其是听到扣除一半工分和清理厕所猪圈时，更是浑身一颤。
但听到最后“上报公社”的警告，以及意识到处罚仅限于村子内部，不影响档案和前途时，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暗暗松了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只要不影响回城，眼前的苦头和丢脸，她们只能咬牙认了。
“听……听明白了。”孙萍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明白了。”周晓娟也连忙附和，生怕答应慢了处罚会加重。
“哼！”李建国重重哼了一声，不再看她们，转而对着围观的众人大手一挥，“都散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现在还是上工时间，都不想要工分了？！围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村民们见事情有了处理结果，支书也发了话，便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散去了，不少人离开时还对着孙萍和周晓娟指指点点。
知青点的人心情复杂，也陆续离开。
点长王卫东走在最后，心情沉重。
他敏锐地注意到，有几个平日里还算和气的村民，在离开时看向他们知青的眼神有些古怪，那里面不再是往常的质朴和接纳，而是掺杂了一丝疏离、审视，甚至是一点……嫌弃？
王卫东心里猛地一沉，知道今天孙萍和周晓娟这一出闹剧，恐怕是真的给整个知青点的形象抹了黑，在村民心中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这不只是王卫东一个人的感觉。
张援朝、张红英等几个老知青也察觉到了，他们凑到王卫东身边，小声而担忧地说。
“点长，你看到没？刚才那几个村民看我们的眼神……”
“看到了，好像有点不对劲。”王卫东轻轻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张强更是忍不住嘀咕抱怨：“都怪孙萍和周晓娟！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要不是她们，村民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们？万一连累到我们大家在村里的处境，那怎么办？”
王卫东心里也烦，但作为点长，他不能慌，只能安抚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以后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还和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干活，本本分分做人。就算村民的态度暂时有些变化，我们也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有情绪。要用实际行动让村民知道，我们知青点里，大部分人是好的，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们两个那样！”
不过，王卫东显然是有些多虑了，过度解读了村民的情绪。
如果他有机会听到刚才那几个眼神“古怪”的村民边走边聊的对话，就会知道他担心的事情基本不会发生。
只听一个中年汉子对他同伴说：“啧，这些新来的知青，真是能惹事啊！”
他同伴接口道：“可不是嘛！一天天的，就不消停！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是所有的知青都这样。你看知青点的那个点长，还有陈梅那几个老知青，人就挺不错的，踏实肯干，也不惹是生非。”
旁边一个婶子也插话：“唉，说起来他们也够倒霉的，摊上这么两个搅屎棍。自从这新知青一批批的来，他们那知青点就没安生过，一天比一天热闹，真是难为王卫东那孩子了……”
原来，村民们那“古怪”的眼神里，包含的更多是对孙萍周晓娟个人的厌恶和鄙视，以及对王卫东等老知青的同情和无奈，而非对整个知青群体的排斥。
他们心里分得清好坏，知道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这才是王卫东看到的“古怪”眼神背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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