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村的雪,下得愈发绵密。鹅毛般的雪片无声飘落,覆盖了屋瓦、田垄、枝桠,将整个世界渲染成一片纯净无垢的皓白。然而,在这片看似平和的静谧之下,苏凌薇那颗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直觉的心,却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涟漪。
这种异样感,并非空穴来风。前日清晨,她惯例早起,在院中练习那套融入骨髓的特种兵热身格斗术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院墙外的雪地。靠近墙根处,几个模糊但绝非村民或家养牲畜的脚印引起了她的注意。脚印很深,边缘被新雪覆盖了一半,显然是在深夜留下的。步幅很大,落脚点精准,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谨慎,绝非寻常窃贼或迷路猎户所能有。她不动声色地检查了四周,在通往村后山林的小径上,又发现了类似的痕迹,虽然被人刻意用树枝清扫过,但在她这位追踪与反追踪专家眼中,依旧留下了蛛丝马迹。
此外,这几日,她隐约感觉到一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微弱压力,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缜密的守护。暗卫们的巡逻频率似乎比萧玦刚离开时更加密集,尤其是在入夜后。她甚至在某个月光黯淡的夜晚,凭借过人的耳力,捕捉到远处林中传来的一声极其短促、类似某种夜枭却被强行扼住咽喉的闷响,随即一切重归寂静。那不是真正的鸟鸣。
种种迹象,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她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有人来过,不怀好意;而守护者,已悄然化解。
她并未声张,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前世枪林弹雨的经历,早已让她学会在危机面前保持极致的冷静。恐慌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打草惊蛇,给守护她的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引起村民的不安。她只是暗自提高了警惕,日常出行更加留意周围环境,教导村医学徒时,也 subtly 地加入了更多关于识别可疑人物、防范投毒和突发骚乱的常识。
但这不代表她会坐视不理。在确认医馆建设进度、安排好当日病患诊治后,她寻了个由头,来到了村口那棵挂着冰凌的大槐树下。这里看似空无一人,但她知道,影部的眼线必定在此。
她拢了拢披风,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四周皑皑白雪,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某个特定的方向:“影一首领,可否现身一叙?”
短暂的寂静后,仿佛雪地本身蠕动了一下,一身玄色劲装、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影一,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三步之外,躬身行礼,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无波:“县主有何吩咐?”
凌薇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最近,可是有什么情况?”她的目光清亮而锐利,如同雪原上的鹰隼,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静静落在影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我并非质疑诸位的能力,只是,村外林中似乎有些不该存在的痕迹,夜里也似乎比往常更‘热闹’些。”
影一心中微凛。他早已从主子处知晓这位县主绝非寻常闺阁女子,却没想到她的感知竟敏锐至此!他们自认行动已经足够隐秘,处理得也足够干净,竟还是被她察觉到了端倪。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更不敢隐瞒,但出于职责和对她心境的考虑,他斟酌着用词,尽量淡化其中的凶险:
“回县主,确有几只不自量力的小老鼠,受京中某些不甘失败的残余势力驱使,前来滋扰。”他避开了“刺杀”、“投毒”等具体字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天气,“意图对县主不利,破坏青竹村安宁。属下等奉主子严令,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彼等甫一接近,便已被尽数清除,未使其踏入村中半步,亦未惊扰任何村民。所有首尾均已处理妥当,县主尽可安心。”
他的回答言简意赅,却信息量十足。凌薇立刻明白了。政敌的报复,果然来了。而且听影一的语气,来的恐怕不止一拨人,手段也可能相当阴毒。但他那句“尽数清除”、“未踏入村中半步”,带着绝对的自信和杀伐果断,让她高高悬起的心,瞬间落回了实处。
她点了点头,脸上并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赞许和感激:“辛苦了。多谢诸位暗中护卫。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也相信萧玦的安排。”她顿了顿,语气转为认真,“若有需要我配合之处,或是发现任何新的线索,还望首领及时告知。我虽不才,但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或许能提供些不一样的视角。”
她这番话,既表达了信任,也表明了自己并非需要被完全隔离保护的易碎品,而是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这份气度,让影一心中不禁又添了几分敬佩。
“县主言重了,护卫周全乃属下等分内之责。”影一再次躬身,“县主敏锐,属下佩服。目前一切皆在掌控,若有变故,必第一时间禀报县主。”
“好。”凌薇不再多言,转身踏着积雪,从容地向村内走去。背影挺拔,步伐稳健。
又过了两日,京城来的信使再次踏雪而至,带来了萧玦的回信。这一次的信封,比往常似乎略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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