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身着常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面色沉静,目光如电,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跪在地上的周景兰和金恩熙身上。
“这里倒是热闹。”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朕听闻宫正司都到坤宁宫来了,所为何事啊?”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沈宫正不敢怠慢,连忙将事情经过,从接到密报到查获物品、人证指认,一一禀明,语气虽力求客观,但那指向性已然明确。
朱祁镇听完,并未立即发作,目光先落在那面生的小太监身上,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宫里当差?”
那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奴……奴婢叫小顺子,在……在惜薪司当差……”
沈宫正又将那托盘呈上,特别是那封信笺:
“陛下,此信看似寻常问候,但难保其中没有蹊跷,需严加勘验!”
高善清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故作仔细地拿起信笺,装模作样地端详片刻,忽然惊呼道:
“陛下!太后!臣妾……臣妾好像看出些门道!这信……这信似乎是藏头诗!你们看这每句首字连起来——
献陵寒苦,盼赐冬衣,江边孤影,善自珍重!这……这分明是在暗示献陵处境,索要物资,更提及了江与善,直指许江和胡善祥!其心叵测啊!”
她言之凿凿,仿佛发现了惊天秘密。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竟有此事?”
“藏头诗?周贵嫔竟如此大胆!”
“难怪要私相传递……”
魏德妃、王贞妃等人纷纷附和,看向周景兰的目光充满了幸灾乐祸。
周景兰心中冷笑,这构陷手段真是拙劣又恶毒!
她猛地抬头,目光清亮锐利,直射高善清:
“高美人!你休要血口喷人!陛下,臣妾愿当场默写原信,一字不差,请陛下比对笔迹,查验真伪!”
吴忠虽被押着,也挣扎着喊道:
“陛下明鉴!奴才送出时绝无夹带!这信定是被人调换了!”
唐云燕气得脸色通红,跪地哭诉:
“陛下!我们侍长对皇后娘娘、对太后、对陛下忠心可鉴!定是有人嫉妒我们主子,设局陷害!请陛下为我们侍长做主啊!”
刘丽嫔也看不过去,帮腔道:
“陛下,单凭一个惜薪司小太监的片面之词和高美人的猜测,就要定贵嫔的罪,未免太过草率!”
金美人金恩熙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轻柔却坚定:
“陛下,嫔妾虽不通汉诗精妙,但也觉得……仅凭首字相连便定为密信,实在……实在有些牵强。何况,贵嫔娘娘若要传递消息,何必用如此明显易察的方式?”
曹吉祥见势,阴恻恻地总结道:
“万岁爷,无论如何,周贵嫔私传物品出宫,结交守陵罪人,已是违反了宫规。这信笺无论有无问题,此举本身,便是不该。还请万岁爷明察,以正宫规。”
孙太后见火候已到,正要顺势下令惩处。
一直沉默的朱祁镇,终于缓缓开口了,他并没有看那封信,而是目光深沉地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周景兰倔强而委屈的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石破天惊的效果:
“这东西,是朕让周贵嫔送去给胡仙师的。”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周景兰自己!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朱祁镇。
朱祁镇继续淡淡道,目光却若有实质地压向孙太后方向:
“胡氏虽居献陵,毕竟曾母仪天下。如今腊八年关,朕念其年老,命周贵嫔代为送些寻常节礼以示关怀,有何不可?莫非朕关怀一下先帝旧人,也要经过宫正司核准?还是说,这后宫如今,朕的话已经不算数了?”
他这话,直接将事情的性质完全扭转!从违反宫规变成了奉旨办事!更是隐隐指责有人越权,挑战皇威!
周景兰瞬间明了,这是皇帝在借题发挥,敲打孙太后!她立刻顺势而下,叩首道:
“陛下明鉴!臣妾奉旨办事,绝无二心!这信……这信绝非臣妾所写原信!笔迹大可一一查验!定是有人中途调换,蓄意构陷臣妾,更是藐视陛下旨意!”
朱祁镇脸色一沉,目光如刀般射向那小顺子和沈宫正:
“查!给朕严查这信的来源!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调换朕吩咐送出的物品,构陷宫嫔?!”
那小顺子早已吓瘫在地,涕泪横流,不等用刑便喊道:
“曹公公救我!”
曹吉祥魂飞魄散,噗通跪地,连连磕头,尖声道:
“万岁爷明鉴!这狗奴才血口喷人!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岂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这狗奴才受人指使,诬陷奴婢啊!”
他拼命撇清关系。
朱祁镇冷哼一声,懒得再看他表演,厉声道:
“将这构陷主上、攀诬他人的狗奴才拖出去,杖毙!曹吉祥御下不严,革去三月俸禄,降为普通内侍,逐出司礼监,去看守皇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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