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霍然起身,一步跨到杭泰玲面前,伸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面对自己狰狞的面孔。
杭泰玲被他眼中的疯狂和狠厉吓得浑身发抖,手中的茶碗啪地摔在地上,参茶泼了一地。
疼痛和恐惧让她泪水涟涟,但她紧紧咬着嘴唇,只是摇头,不肯开口。
她确实是为了景兰,但是眼下不能说这个秘密,会让所有人万劫不复。
“不说?!”
朱祁钰手下力道加重: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换了玉佩?!是不是你构陷了景兰,又把自己送到本王身边?!你到底想干什么?!”
剧痛之下,杭泰玲仿佛豁出去了,她不再挣扎,反而猛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朱祁钰的身子,放声痛哭起来,声音充满了委屈与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王爷!王爷您打死奴婢吧!是!奴婢是做了错事!奴婢偷了许江姑姑保管的玉佩!奴婢在殿上说了谎!可奴婢……奴婢都是为了景兰好啊!”
“为了景兰好?”
朱祁钰被她这颠倒黑白的说法气笑了,想推开她,却被她死死抱住。
“是真的!”
杭泰玲抬起泪眼,眼神急切而真诚:
“王爷!您想想!当时那种情况,孙太后明显是要借玉佩之事彻底毁了景兰!如果被搜出来,景兰就是私藏亲王信物,勾引皇弟,那是死罪啊!奴婢……奴婢没办法!奴婢只能自己认下,把罪名揽过来!”
其实这并非不是完全的真相,但是杭泰玲确实没有说话,她的确是为了保护周景兰,但其中有更危险的苦衷她此刻还不能明说。
“奴婢想着,只要奴婢顶了罪,景兰就安全了!奴婢被赐给王爷,虽然身份卑微,但好歹也能活着,还能……还能偶尔看到王爷,知道景兰的消息……奴婢没想到……没想到万岁爷他……他竟然会强纳了景兰!我们……我们都被万岁爷算计了啊王爷!”
她哭得情真意切,半真半假的话语如同毒液,一点点渗入朱祁钰本就混乱痛苦的思绪。
他将信将疑,但被朱祁镇算计的话,却狠狠刺痛了他。
他猛地推开杭泰玲,眼神冰冷如刀:
“为了景兰好?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你告诉本王,景兰如今在宫里处境艰难,你又为她做了什么?”
杭泰玲跪伏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带着蛊惑般的顺从:
“王爷!奴婢人微言轻,能做的不多!但奴婢是景兰最好的姐妹,奴婢最了解她!奴婢绝不会害她!王爷,您想知道什么?您想做什么?只要您吩咐,奴婢……奴婢什么都愿意告诉您,什么都愿意为您去做!只求王爷……别赶奴婢走,让奴婢留在您身边,替……替景兰照顾您……”
朱祁钰看着她伏在地上颤抖的身影,听着她那些真假难辨的话,心中一片混乱与疲惫。
他知道杭泰玲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她的话不可尽信。
但此刻,他被折磨得几乎发狂,他太需要一个宣泄口,太需要任何可能与周景兰相关的信息,哪怕是来自这样一个心思叵测的人。
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扶起她,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
“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杭泰玲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朱祁钰颓然坐回椅子上,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枚黄玉玲珑。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彻底暗了下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冷雨。
他看着窗外无边的黑暗,听着雨打窗棂的单调声响,脑海中回荡着杭泰玲的话,皇兄警告的眼神,周景兰决绝的背影,以及自己这看似尊贵实则处处受制的人生……
明明自己更像父皇,父皇文武双全,善于书画,自己很好的继承了这些。
当年父皇也很喜欢自己母妃和自己,至于皇兄,书画和骑射都稍逊自己。
凭什么自己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亲王?
几年后不过去封地混吃等死?
朱祁钰,你就甘愿一辈子这样,活在皇兄的阴影之下,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住?
凭什么?
凭什么皇兄可以坐拥天下,生杀予夺,连他心底最后一点微光都要强行夺走?
凭什么他朱祁钰,就只能永远韬光养晦,谨小慎微,连愤怒和痛苦都要深深掩藏?
他不甘心。
一股从未有过的、炽烈的火焰,在他被泪水浸泡过的心底,悄然点燃,并且越烧越旺。
雨,越下越大了。
而郕王府书房内的灯光,彻夜未熄。
太皇太后的丧仪在一种表面哀恸、内里暗流汹涌的氛围中继续进行。
孙太后几乎每日哭晕在灵前,演技精湛,赚足了孝媳的名声。
朱祁镇的后妃们,无论真心假意,也都表现得悲痛欲绝,尤其是魏德妃,哭得格外卖力夸张,仿佛要与孙太后一较高下。
而胡善祥几次哭得真正晕厥过去,那悲痛是发自肺腑的,为那位曾给予她最后庇护的长者,也为这无常的命运和自己即将到来的不知前路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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