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只剩下躺在病榻上虚弱不堪的太皇太后,和抱着猫而缓缓走近的孙太后。
宫人们皆被屏退至外间。
孙太后将猫放在脚踏上,那猫乖巧地趴着,一双异色瞳孔在昏暗的烛光下幽幽发光。
她俯下身,脸上带着假惺惺的关切:“母后,您感觉可好些了?可把臣妾担心坏了。”
太皇太后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她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愤怒与质问:
“孙……孙敏仪!你……你究竟干了什么?!你敢……你敢做出混淆天家、污染血脉这等诛九族的大罪?!你……你对得起死去的宣德皇帝吗?!你对得起朱家列祖列宗吗?!”
孙太后脸上的关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嘲讽与漠然,她故意冷笑一声,歪着头道:
“母后在说什么呢?臣妾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您是不是病得太重,开始说胡话了?什么血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你……你休要装傻!”
太皇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徒劳无力,只能死死瞪着孙太后:
“当初……当初你十岁入宫,在哀家身边侍奉……哀家真是悔啊!悔不该当初心软,没有早早把你这个祸根赶出宫去!”
孙太后闻言,非但不怒,反而轻轻抚摸着怀中猫咪柔顺的长毛,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儿臣能有今天,还要多谢母后您……一路的提点和栽培呢。若非您当年的照顾,儿臣或许,早就不知死在哪个角落了。”
“你……!”
太皇太后剧烈地咳嗽起来,竟咳出一口暗红的血沫,溅在明黄色的锦被上,触目惊心。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目光如炬,死死锁住孙太后:
“哀家……哀家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有没有做?!镇儿他……他到底是不是先帝的骨血?!”
孙太后看着太皇太后咳血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寝殿里显得格外瘆人:
“母后,您何必执着于此呢?襄王殿下……呵呵,臣妾与他,其实并不熟络。母后您急着派人诏襄王回京又是何苦呢?”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怨毒而尖锐:
“儿臣当年只是……只是想做正室!您是太祖皇帝亲选的世子妃,当然没有体会过做妾的痛苦!我想坐稳这天下女人最尊贵的位置!可是没有儿子,怎么办?没有儿子,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孙太后狠狠的看着太皇太后,继续道:
“胡善祥那个蠢货生了儿子却保不住!而我呢?我等了那么久!先帝登基后,新人不断入宫,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我身上!他甚至……已经开始宠爱吴妙贤那个贱婢了!我再不行动,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胡说!我们从未许诺你必为太孙妃!太宗皇帝更未曾说过!是你那贪婪的母亲欺骗了你!”
太皇太后激动地想抬手打她,却因极度虚弱,整个人从床榻边缘猛地跌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孙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太皇太后,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个蝼蚁:
“是不是欺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母后,襄王殿下,他也是您的亲骨肉啊!不管怎么样,朱祁镇身上流的,还是仁宗爷的血,还是您的亲孙子!我没有做错!我给了他皇位,给了您一个亲孙子做皇帝,我有什么错?!”
太皇太后被她这番颠倒黑白、丧心病狂的言论惊得呆住了,她仰着头,看着那张扭曲的面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毒妇!你这个毒妇!你疯了!你简直疯了!!哀家后悔……后悔当年听了我母亲的话让你入宫……简直是引狼入室!祸乱宫闱!!”
孙太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蹲下身,凑近太皇太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狠毒?儿臣这点手段,比起母后您,可是差得远了!当年仁宗爷的郭贵妃,生育了三子,风光无限,结果呢?仁宗爷驾崩,您一句话,她就得殉葬!她生的三个儿子,不是早夭,就是还没去封国就暴毙了!您敢说,这里面没有您的手笔?”
太皇太后气息奄奄,强辩道:
“仁宗……仁宗爷宠爱郭氏……她……她去地下陪伴……天经地义……”
孙太后嗤笑,眼睛泛红:
“天经地义?那徐顺嫔呢?她可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就因为她和先帝太过亲密,您不也是一句话,就让她给先帝殉葬了吗?您知道徐妹妹死的时候,有多痛苦吗?你让我去劝她的时候,她抓着我的手,说她不想死……”
太皇太后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已没有丝毫力气,只有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孙太后看着她油尽灯枯的模样,脸上露出胜利者残忍的冷笑:
“母后,您别着急。说起先帝和仁宗爷,您马上……就可以亲自去见他们,当面问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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