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曹吉祥,眼中立刻露出了和周景兰一样的震惊与恍然!
“是他……竟然是他!”胡善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难怪……难怪能如此精准地栽赃!”
周景兰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她忽然想起了不久前,曹吉祥前些日子眼神闪烁地表达过一些含糊的好感,当时她只觉得尴尬又莫名,明确但委婉地拒绝了他,之后他便有些躲着她……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年少懵懂,并未放在心上。
原来……原来那不仅仅是懵懂!
被拒绝的羞恼,或许混合着在景福宫不得志的怨气,让他心生恨意?
所以,当孙太后的人找到他,许以好处和前程时,他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甚至可能主动献策,利用自己对景福宫的了解,实施了这桩栽赃陷害!
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拒绝了他,才招致了他的报复,连累了仙师吗?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了周景兰的心。
她一直知道后宫险恶,却从未想过,人心的嫉妒与怨恨,竟能如此轻易地被利用,酿成如此大祸。
夜色深沉,宫墙巍峨的轮廓在稀疏的星子下显得愈发森严。玄武门的侧门罕见地在深夜开启了一条缝隙,门外停着一辆灰扑扑的青帷小车,等待着它的乘客。
周景兰换上了一身寻常的青色布裙,发间再无半点珠翠,只挽着一个简单的髻。
她扶着同样荆钗布衣的胡善祥,身后跟着背着简单行囊、眼圈红红的如意,三人缓缓走向那扇即将隔绝她们与紫禁城的大门。
宫道寂寂,只有她们细碎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梆子声。夜风带着凉意,吹动了她们的衣袂,也吹不散心头的沉重。
“景兰!”
一声压抑着情绪的呼唤自身后传来。
周景兰脚步一顿,倏然回头。只见宫灯摇曳的光线下,许江姑姑带着万玉贞和唐云燕匆匆赶来。
许江依旧穿着掌事女官的服饰,但发髻微乱,显是匆忙间赶来;
万玉贞秀眉紧蹙,脸上满是担忧;
唐云燕更是已经哭成了泪人儿,跑过来一把抱住周景兰,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姑姑……玉贞,云燕……”
周景兰喉头哽咽,伸手轻轻拍着唐云燕颤抖的脊背。
许江走到周景兰面前,昏黄的灯光下,她一向威严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惜,有不舍,更有深深的无力。
她伸出手,似乎想如往常般替周景兰理理鬓角,最终却只是重重落在她的肩上,声音沙哑:
“出了宫……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胡娘娘。”
周景兰望着这位如师如母,在她入宫后给予她最多庇护和教导的人,心中酸楚难当。
她后退一步,郑重地跪下,向许江磕了一个头:
“姑姑……景兰多谢您多年来的养育、教导与回护之恩。此恩此德,景兰永世不忘。”抬起头时,眼圈已然泛红。
许江连忙弯腰将她扶起,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周景兰感到疼痛,千言万语都凝在这紧握之中。
“傻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她偏过头,快速用袖角拭了下眼角,“宫里……有我在,你放心。”
万玉贞上前一步,拉住周景兰另一只手,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景兰,白云观清苦,若有短缺,务必设法捎信进来。我和云燕……总会想办法。”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带着一丝疑惑。
“怎么……没见泰玲?她可知你今夜离宫?”
发生了如此大事,以杭泰玲往日与周景兰的情谊,不该不来送行。
此言一出,周景兰明显感觉到许江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
许江的脸色沉了沉,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晦涩与冷意:“她……来不了了。万岁爷今日金口已开,将她赐给郕王殿下为使女,此刻……想必已在慈庆宫伺候了。”
“什么?!”万玉贞和唐云燕同时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唐云燕甚至忘了哭泣,瞪大了泪眼:“泰玲姐姐?她……她去伺候郕王殿下?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周景兰心中刺痛,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丝极淡的笑容,反手握了握万玉贞和唐云燕的手,安抚道:
“无事。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既得了前程,也是好事。”
她不想在此刻深究杭泰玲的背叛,那只会让离别更加难堪和痛苦。
她转向胡善祥,对姐妹们郑重道:“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胡仙师。宫外天地广阔,未必就比这四方城里差。”
胡善祥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此刻也对许江微微颔首:“许姑姑,多谢你来送行。仁寿宫……太皇太后那边,还请多费心。”
许江躬身回礼:“胡仙师言重了,此乃奴婢分内之事。愿仙师……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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