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详着朱祁钰,目光温和,“殿下又长高了不少,愈发懂事,模样也生得越发俊俏了,看着便让人欢喜。”
她转向身边一位年纪稍长的宫女,“如意,带殿下去院子里看看那几株新开的迎春吧。”
“是。”宫女如意恭敬应下,领着有些不情愿的朱祁钰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胡善祥与吴太妃二人。吴太妃见四下无人,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道:
“姐姐何必自谦?在妹妹心中,您永远是先帝的正宫皇后。当年妹妹在尚宫局时,若非姐姐多次回护照拂,只怕早已被人磋磨至死,这份恩情,妹妹一直铭记于心。”
胡善祥捻动着手中的念珠,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已将前尘往事看淡:
“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作甚。如今我在此处,清静自在,潜心黄老,反倒觉得比在那凤位上时,更得自在。”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只是……听闻何惠妃、徐顺嫔她们……都随先帝去了。真是……煊赫一时,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吴太妃闻言,脸上也露出戚然之色,低声道:
“妹妹能带着钰儿保全性命,已属侥幸。想想仁宗爷的郭贵妃,生育了三位皇子,最终不也被……要求殉葬了么?”
她声音里带着后怕。
胡善祥抬眸看了吴太妃一眼,目光深邃:“如今孙敏仪势大,她那个人……心思深沉,手段更是……好在,上头还有太皇太后压着。”
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清晰的警示意味,
“但妹妹须知,皇上年纪还小,这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会变成何等光景,谁也说不准。郕王殿下如今是先帝唯二的皇子,是天家血脉,这身份尊贵,却也扎眼。
这宫里宫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几百双、几千双地盯着呢!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你与钰儿,切不可有丝毫懈怠,更不可授人以柄。”
吴太妃心中一凛,神色愈发凝重,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郑重应道:
“姐姐金玉良言,妹妹记下了。定当时刻谨醒,小心行事,绝不敢行差踏错,连累钰儿。”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与决绝,“孙氏如今不敢动我们,无非是顾忌太皇太后和朝议。只要我和钰儿安分守己,她也不敢轻易动我们。可若她真敢对钰儿不利……”
她握紧了拳头,“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她得逞!”
胡善祥看着吴太妃眼中那份为母则刚的决绝,轻轻叹了口气,既是感慨,也带着几分无奈:
“你有此心,更要处处留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孙敏仪身边的人,尤其要提防,那些好意,背后未必没有文章。”
正说着,宫女如意带着玩得脸颊微红的朱祁钰回来了:“太妃,时候不早,该回去了,免得惹人注意。”
吴太妃点点头,再次向胡善祥行了一礼,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姐姐今日之言,妹妹铭记五内。姐姐保重,妹妹改日再来看您。”
胡善祥微微颔首,目送着吴太妃牵着郕王悄然离去。空荡陈旧的大殿内,只剩下她一人,和那袅袅升起的檀香烟霭,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深宫之中,永无止尽的争斗与无奈。
回到景仁宫,朱祁钰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屏退了宫人,独自坐在窗边,望着仁寿宫的方向出神。
那个雪夜里,仁寿宫那个小宫女……她到底是谁?现在怎么样了?那晚她是否安全逃脱?李嬷嬷有没有为难她?她知道自己给她的玉佩意味着什么吗?
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带着担忧和真诚安慰他的模样,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里。
在这冰冷算计的深宫里,那是他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不带任何目的的温暖。
“钰儿,”
“钰儿,又在发呆?”吴太妃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
朱祁钰迅速收敛心神,垂下眼睑:
“没有,母妃,儿臣只是在想先生今日讲的课业。”
吴太妃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追问。
她如何察觉不到儿子近日时常走神?只当他是思念父皇,或是压力过大。
吴太妃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深深的忧虑:
“钰儿,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母子。任何一点行差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任何事若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她起身,从柜匣深处取出一卷画轴,郑重地展开。
画上是宣德帝朱瞻基亲笔所绘的墨竹,风骨铮铮,题字洒脱。
“你看,这是你父皇留下的。”
吴太妃指着画,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他一生文韬武略,却也曾历经坎坷,懂得韬光养晦,以待天时。你要记住,藏拙守静这四个字!
收敛你的心思,藏起你的锋芒,勤学苦读,效仿你父皇的才学胸襟,但绝不可在明面上与你兄长争锋!不要输给他,但不是现在,不是用这种方式,明白吗?”
朱祁钰看着画中坚韧不拔的翠竹,又看向母妃眼中那混合着无尽期望与深切担忧的复杂情绪。
他紧紧攥住了拳头,将那个雪夜的身影更深地埋进心底,郑重地点了点头:
“儿子明白了。儿子会谨记母妃教诲,绝不行差踏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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